“就算白音跑得比马还快,就算他们得了回鹘人的消息、知道目标所在,仍是没用的……时间。这一仗打得很大,两国谁都不敢轻视,现在草原上多半是信鹰满天飞,后方大军调动频繁,陆续增援到前线。白音抵达战场,最快也得一个月出头的功夫,那个时候这里不可能再是空虚后方,早就变成重兵屯扎之地了,两万白音不来还好,来了直接就会变成人家的开胃小菜。”

    机动、联络、时机,三重道理明白讲过,宋阳也泄气了,两个同窗,瓷娃娃的兵法学得比常春侯强多了。

    不过瓷娃娃的话还没说完:“只要你把此间有重兵的消息传给回鹘,两国之战很快就会从突袭变成攻坚,你来我往旷日持久。那样的话,除非......”说到这里,瓷娃娃皱了皱眉头,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摇头道:“没办法的,估计打个两三年,双方也就和谈罢兵了。不管怎么说,你把情报送到,就已经帮了你义兄的大忙,不枉他为你兴兵复仇了。”

    这样的结果宋阳如何能甘心,追着瓷娃娃的话问:“刚才的那个‘除非’是什么?”

    瓷娃娃犹豫了下,还是应道:“除非白音王现在就坐上沙主的位子,尽起沙民大军,助回鹘内外夹攻狼卒。”

    两万白音赶来无济于事,但二十多万沙族战士涌入战场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就算小娃也能明白。但她又把话锋一转:“第一,白音王还不是沙主,才回大族立足未稳,怎么可能说服全族;第二,沙族百多年里一直是犬戎的心腹大患,平时他们藏身荒原,狼卒轻易不敢入内,但是在荒原外面,不用想也能猜到,犬戎应该常备一支军队,不理边关战事、不管地方匪患,专就用作防备沙民逆袭之用,沙民大军一动,这支狼卒也会随之而动…能明白?”

    待宋阳点头之后,瓷娃娃又道:“还有第三,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白音没迁徙、还留在花海的话,现在沙民大军已经出征了,燕顶要他们去打谁?”

    虽然不知道国师的真正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的,他启动沙民大军一定是去打犬戎。

    由此瓷娃娃的‘第三’也就再明白不过,宋阳撕掉了那张假脸、揭穿了国师弟子的身份,沙民大军偃旗息鼓,破坏了国师的计划;现在他如果再调出沙民大军来打狼卒,岂不是等若成全了国师。

    瓷娃娃笃定,以宋阳和燕顶的仇恨,对燕顶有利之事,他肯定不会去做。

    可是大大出乎谢孜濯意料的,对于她的这个‘第三’,宋阳摇了摇头:“比如景泰和燕顶表面水火不容,暗里沆瀣一气,一品擂时我们引出万民暴动、火烧燕宫,又何尝不是帮他们俩坐实了仇敌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我当然不会去成全仇人,可很多事情都是缠在一起的。日出东方为我报仇而兴兵草原,请沙民帮忙又遂了国师的心愿,但只为了不让国师如愿,我就不理会回鹘的输赢,不去管日出东方的胜负了么?账不是这么算的……”

    不知不觉里,宋阳从表情到声音都郑重了许多,长吸一口气正准备长篇大论,一口气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清楚,不料谢孜濯忽然笑了一声,一下子气氛全无……谢孜濯也晓得自己笑得不是时候,赶忙收敛笑容,对他道:“我在听,你继续说。”

    宋阳说不下去了,挺没劲地问:“你笑啥呢?”

    “报仇任性,报恩也任性!”她给出答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瓷娃娃说的没错,宋阳做事,更多的是追逐心性,很少认真去计较利害,一句话直接总结到底了,宋阳的长篇大论自然也就免了。

    “另外我在想,”宋阳换过了话题,不再去提‘第三’,改而去议论‘第二’:“沙民大军能不能骗过犬戎,偷偷来到战场,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的,是要白音王或者沙族将领去操心的,我不管。”

    谢孜濯愕然:“这不是不讲理么?”

    宋阳讲理着呢:“平时只要是我自己能做了的事情,就不会去麻烦旁人,可我不是独行侠,当真需要朋友帮忙的时候,我会开口,至于能不能来,又或者怎么来,全都由他自己做主了。”

    瓷娃娃还是觉得他不讲理,但没那个精神和他去辩,挥了挥手全当他说的对了:“所以就剩‘第一’了。”

    宋阳搓手心:“我先问问去。”说着,起身来到沙民身旁,请通译代问白音护卫的首领:“以白音王现在在沙族的威望,有希望调遣大军么?”

    通译看了宋阳一眼,直接应道:“不能。”

    宋阳不甘心:“没问你,让你帮我问他们。”

    通译笑了:“不用问他们,我比他们明白,对我们大族来说白音只是‘半个自己人’,已经分别了二十年,他们才刚回来几天,就想率领全族青壮出去打仗?不可能的,凭着白音王,决计支使不动大军,真要想领兵出征,先等他当上沙主再说!另外,白音王揭穿了假沙主,确实是得到了大族的尊敬与爱戴,但还是因为他是‘半个自己人’,这个功劳也就打了折扣,假沙主为祸全族,他也是沙民一份子,揭穿那个混蛋是分内之事。所以白音王的这重功劳也不足以让他能调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