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次陈返是来打牌的,不打人,面色兴奋目光有神,也不理会旁人的神色,径自走到赌桌前。

    或许是习惯自己的‘摧眉断发’了,陈返没带他的遮面斗笠,头顶程亮眉眼光秃,更是连一根胡子都没有了,一代宗师显得有些滑稽:“我不喜欢帮庄帮闲,我要摸牌打牌。”

    二傻好了伤疤忘了疼,全不把他当回事,斜忒了他一眼:“你有钱么?”

    咣当乱响中,陈返把几枚元宝扔到了桌子上:“来打牌不带钱?把我当什么了。”

    二傻很有赌坊老大的气势,先是轻轻一点头,跟着下颌又微微一扬,指向宋阳:“给他腾个位子。”

    宋阳笑呵呵地起身让位,陈返座下,二话不说抓起骰子就掷,直接开始打牌,桌上另外三人分别是萧琪和曲氏夫妇,本来就是老实人,突然和宗师这种凶物做到一桌打牌,个个都有些紧张,不过打了一会见并无异状,渐渐也就放心下来。

    而陈返,开始还有些宗师风度,牌抓到手中不动声色,赢不喜输不怨,但是只从容了三把牌……等到第四局时他就彻底变了样子,把骨牌扣在手里,咬着牙一点点地摸索,神情忽喜忽忧,最后满是懊恼地嘿了一声:“老和尚吹笛子,五六五六!”说着把牌一摔,赔了银子:“再来再来。”

    “天地不离手,七七八八不要九!”

    “三六一只鹅,神仙也难合!”

    “哈哈,场上无活人,皇上驾到!”

    “看好了,大姑娘不骑驴——地杠!”

    陈返的吆喝一声高过一声,这些乱七八糟的术语,宋阳几乎一句听不懂,宋阳和小九面面相觑,后者若有所思,声音放得轻而又轻:“公子,他上次冲进来打人……别是因为生气咱打牌没喊他?”

    青阳贤能驿馆聚赌,热闹非凡。贤才不是贡生学子,选贤之前他们混迹民间,出身三教九流,几乎人人会打牌,个个爱赌钱,听着楼下骨牌哗哗作响、还有越来越吵闹的欢笑、吆喝,终于有人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微笑上门,和东道宋阳寒暄几句,摸着袖中地银两渐渐向着赌局靠了过去……二傻忙坏了,张罗着下注、维持着秩序;小九则喜上眉梢,开心得跟什么似的,一双漂亮小手分别握着纸笔,飞快算账,帮众人结算赌资。

    不多时,屋子里已经聚了快三十人,正热闹乱吵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钱赌钱有的爪子意思么,有得更有趣的赌法,有人跟我赌么?”

    说句心里话,宋阳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嗓音……

    一个瑶彝打扮年轻女子不知何时来到屋子门口。

    红色缠头,黑色长袍镶嵌银边,个子不高身形却凹凸有致,显得小巧玲珑;因在山中生活,肤色若小麦光泽且饱满,双目明亮鼻梁挺括,但最醒目的是她的嘴唇……黑色。

    黑口瑶。

    擅巫蛊。

    宋阳早就知道驿馆中有个黑口瑶,不过他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