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打破沉寂的,最终还是杜幼麟,“记得当年二十一叔就曾经在安西大都护府任职,如今人虽在北庭,可应该能够照拂一下阿兄吧?”

    听到幼子的这般言语,杜士仪见妻子若有所悟,而长子长媳则是仍有些茫然,他便点头说道:“广元,你去了龟兹镇之后,安西四镇都知兵马使高仙芝应该会看在你二十一叔的情分上照拂你。至于夫蒙灵察此人,切记唾面自于,不要和他顶撞。要知道,有时候固然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可只要日后有了资本,未必不能傲视同侪。广元,你这次去西域,行兵打仗用不着我教你,我只交给你一件事,把我给夫蒙灵察拉下马来,把高仙芝换上去。”

    高仙芝在历史上遭受了让大唐在西域势力大幅度缩水的恒逻斯之败,可前期依旧不失为名将。而且,对于眼下来说,与其留着和他不对付的夫蒙灵察,还不如推上高仙芝一把

    杜广元没想到父亲在嘱咐他忍气吞声的同时,却还布置了这么一个不得了的任务。他当即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阿爷放心,我会做到的”

    杜士仪不禁笑了,他冲着姜六娘点了点头,随即温和地说道:“六娘是否随行,不妨和你爷娘商量,又或者等到广元安顿之后再去。”

    姜六娘情知这时候做决定太莽撞,当即答应了下来。等到小夫妻两个告退,杜士仪见杜幼麟看着兄嫂的背影微微出神,想到其为了家人放弃科场,宁愿放弃自己的前途,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歉疚,却也知道在其心意已决的情况下,什么别的话都只是苍白无力。于是,他和王容回房的路上,便忍不住提及了这个太过懂事的幼子。

    “想想幼麟那么小便不得不跟着你回长安,如今又放弃了科场,我真是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还有从小就长在长安的蕙娘。”

    听到杜士仪说对不起自己,亦对不起儿女,王容不禁停下步子,紧紧握了握杜士仪的手:“杜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幼麟也好,我也好,广元和宁宁也好,蕙娘和阿朋也好,就连十三娘还有妹夫,大家都愿意相信你,支持你。

    顿了一顿之后,王容便岔开话题道:“倒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幼麟的婚事也容不得再耽搁了。”

    想想一转眼连幼子都已经十五岁了,杜士仪不禁苦笑。知道妻子留守长安,应该也留心过很多闺秀千金,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有什么看中的人?”

    “幼麟是少子,不能承爵,虽有恩荫五品官,可终究比不上广元。所以,纵有看中他的人家,门第暂且不提,女方却也都谈不上多般配,所以此事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只不过,他之前犹犹豫豫对我说,已经有意中人了。”

    见丈夫大吃一惊,王容便笑吟吟地说道:“此事容我卖个关子。对了,杜郎,你这次即然要去河东上任,不如请示一下,去嵩山草堂探望卢师一趟。这么多年了,你都在任上奔波,很久不曾去过嵩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