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离家。”陈宝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他方才轻轻吸了吸鼻子说,“我是觉得像做梦。杜师那样了不起的人,竟然愿意收我在门下……崔郎君,你知道么,我这辈子原本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够多攒些钱,多买几本书……”

    听着陈宝儿那简单的梦想,崔颌不知不觉怔住了。他是从不太懂事开始就被祖父和父母逼着读书,后来弟弟们大多都受不了那个苦,资质又确实平平,因而这所有压力都压在了他这个所谓读书种子肩头。每每听祖父念叨让他他日一定要科场告捷进士及第,他就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陈宝儿过去是什么样的生活,这是他从来想不到也不会去想的。听着听着,他突然出声说道:“那你可知道,我从前的日子是什么光景?”

    入夜的屋子里,只有一个少年和一个童子的低声交谈,说到兴起时,偶尔还能听到一阵掩不住的笑声。

    当次日清晨两个人起床的时候,不免全都是精神不足。结果,还是陈宝儿教了崔颌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用冰凉刺骨的井水洗脸。虽说冷得牙齿都直发抖,但那困意确实一扫而空了。等到听从者说杜士仪去院中练剑,让他们先去书斋晨读,两人对视一眼,结果陈宝儿就禁不住提议道:“我还没看过人练剑呢,崔郎君,我们一块去看看好不好?”

    尽管知道不妥,可崔颌自己也好奇得很,禁不住小家伙软磨硬泡,他最终求得那从者允准。等到带着陈宝儿过了几道门,最终进入了成都县廨后院官廨中最大的一个院子,他一下子就被那一道上下纷飞的剑影给吸引住了。

    杜士仪舞得并不快,一招一式与其说凌厉,还不如说舒缓,可那腾跃起落之间收放自如的美感,仍然让曾经也练过剑的他看出了神。尤其当杜士仪最终收剑而立,右手却冷不丁打出了一道金光的时候,即便那啪的一声只打落了一条枯枝,可他仍然吓了一跳。

    怪不得祖父这么期许他能文武双全可读书就花费了他太多气力,哪里还有功夫练剑

    杜士仪看着这两个看直了眼睛的小家伙,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让出身富贵的崔颌和出身贫贱的陈宝儿在一起,只消短短一段日子,他就有足够的把握收伏了崔颌至于李家,王容想来不会让他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