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目光,有幸灾乐祸的,有憎恶嫌弃的,还有痛心疾首、欲言又止的。

    甚至有个胆大的官员,还走到了江随舟的身边来,拿肩膀碰了碰他,笑着道:“靖王殿下昨夜累坏了吧?艳福不浅,真是艳福不浅呐!”

    看他官服,从三品,不是什么大官。

    自己虽说官职也不高,只是在礼部领个闲差,但怎么也是一品亲王,敢这么同自己阴阳怪气,想必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历史书上耳熟能详的大奸臣庞绍,不就在本朝么。

    江随舟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茬。

    他那冰冷倨傲的眼神向来震慑力极强,此时又带了两分警告,便立时教那官员吓得一愣,脸上那几分幸灾乐祸且狎昵猥琐的笑容,也尴尬地收了起来。

    江随舟不再看他,加快了脚步,从他身边走开了。

    他这模样,多少震慑住了一些人,教他后半段入朝的路,走得顺畅了不少。

    也让他空出精力来,看到了些旁的东西。

    景朝南逃之前,国都在邺城。三年前,霍无咎率梁军打进国都,上一任皇帝景灵帝带着家眷百官匆匆南逃,病死在了半路上。如今的后主江舜恒匆匆逃到余杭,改名为临安,这儿才成了新的国都。

    如今,这里建都不过三年,皇宫就已经匆匆盖起来了。

    这皇宫建得粗糙,规划得也混乱,一看便是匆忙赶工的成果。史书记载,后主逃到临安后,硬说没有皇宫不做皇上,才逼得南景在半年之内,急匆匆地盖起了皇城。

    虽则粗糙,花费却是不小。一路看来,整片皇城金碧辉煌,极尽奢靡,一看就是花了大笔金银。

    江随舟不由得在心下感叹。

    史书上对南景后主荒唐作为的记载,倒是一点都不偏颇。

    待他一路行上广元殿前常常的汉白玉石阶,便见里头已经站了不少朝臣。因着他们在学校中研究史料,都是事无巨细的,所以江随舟也没太费劲地寻到自己的位置,在那儿站定了。

    站在他斜前方的,是个瞧上去五六十岁的老臣,看那朝服,正二品,比江随舟高了整整一品。

    见着江随舟来,那老臣回过头,冲他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

    “靖王殿下今日来得早。”他淡笑道。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江随舟看到了他牙笏上的字迹。

    礼部尚书,季攸,是江随舟的顶头上司。

    他的神情疏离而友好,看起来应是与靖王关系不亲厚。江随舟闻言,也冲他点了点头,道了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