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冰天雪地的赶到这来真不容易,”邓元保给他添满:“多喝两口暖暖身子。”

    “既然兄弟是从京城出来,那正好能跟你打听打听,”何邮想起自己满船不经放的货物,升起了一点希望凑近三千开口:“这路上好走道不,能不能过马车?”

    “官道上的雪都快没膝了,只能骑马,不能行车。”

    三千牵着那匹钟晟睿给的好马,一路不停的赶到洪安城,路上所见皆是风雪,他想起自己临走前走遍了京城才买到的那一串糖葫芦,忍不住叹了口气。

    思绪倒退回那个雪夜。

    他去翻九王府的墙头之前,收到了一封密信。

    送信之人越过了将军府增高的墙头,躲过了三步一个的巡逻家丁,避开了偏院正在休息的其他人,精准的将这封信用箭矢钉在了三千的枕头之上。

    和那封信摆在一起的,是贺宛琼交给他之后,被三千藏在柜子深处的卖身契。

    三千一眼就看见了那支折断了的箭尾,他瞳孔微微放大。

    不用走进细看,他也认得出那是贺宛琼那日为了救长公主射出的箭矢。

    他随手拔出那支极其嚣张的断箭,深红色的谷壳从裂口处源源不断的洒落在地上,像是凝固了的血液。

    三千抖开那封信,那短短一句话让他心跳加速:

    “京城一事已妥,洪安城见。”

    落款处的墨迹肆意狰狞,“陆宁”两个字火焰般灼伤了三千的眼睛。

    他的眼前闪过那个满脸都是伤疤的驸马,额角一阵猛烈的抽痛让他忍不住攥紧了纸张。

    那日他赶到城下,恰好和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陆宁四目相对,只是那时三千急着救人,根本没来及多想。

    现在想来,那一眼恐怕看的正是自己。

    三千脑海里闪过南市上贺宛琼为了保住自己和兵吏据理力争的样子,闪过她在花宴上嘱咐自己远离坏人的认真模样,还有……

    拔下糖葫芦递给自己的浅浅笑颜。

    贺宛琼。

    三千低声咀嚼着这三个字,深吸一口气,将那封满是褶皱的书信揣进怀里,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卖身契上,上面被官府用朱红色笔迹标明作废的墨痕仿佛正在肆意的嘲讽着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

    而那支断箭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失去记忆的他有着见不光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说不定会是将军府最大的隐患。

    三千盯着那封卖身契空坐许久,趁着夜色翻进了九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