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记得昨日你手上的伤还未好全。”

    贺宛琼念念叨叨的拉住他的手,还要凑到灯光下细看。

    三千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自己拿帕子使劲蹭了蹭,再伸到灯下的时候,便显出了哪一道凹凸不平的伤疤:“许是被污渍盖住了。”

    贺宛琼往灯下凑了凑,拿帕子沾了点茶水,轻轻地清理着他掌心的伤疤:“你这伤都这么久了还一直肿着,明老大夫给的药可要记着涂。”

    她擦拭伤口的动作放的很轻,三千掌心的伤口是被麻绳一路扯出来的,哪怕现在翻卷的皮肉合拢了,仍然可以看出当初伤的有多重。

    湿凉的帕子沾到伤口,激出一阵细密的刺痛,三千在撕下那块贴在上面的羊皮时下了狠劲儿,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泛起撕裂的疼痛,可他说话的声音很稳:“我每日都记得涂。”

    “只要是小姐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说句话一说出来,两人俱都是安静了。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昏暗的灯火拉出两道纤长的影子,浸满了火油的灯芯烧到极致,发出一声微小而又清脆的噼啪声。

    “剩下、剩下的你自己清理吧,”贺宛琼转过脸去,她将打湿的帕子塞到三千手里,一把拉开合拢的木门,冰冷的北风卷着雪花扑在滚烫的脸颊上,才让她觉得好受一些:“我先回去了。”

    “我……我送小姐。”三千将帕子攥在手心,清了清嗓子拎起一旁的灯笼。

    “不用!”贺宛琼立刻大声说道,她背在身后的手在桌子上来回摸索灯笼,更着脖子不肯回头,生怕对方看到自己脸颊上的红晕:“你不是吃坏了肚子么,还是早点休息吧。”

    “灯笼呢?”

    三千看着她胡乱摸索的手,忍不住眼里噙满了笑,他准备将一旁的灯笼递到贺宛琼手中,压住了声音中的笑意:“下着雪路上湿滑,大小姐可要小心。”

    明明是十分正经的一句话,可偏偏“大小姐”三个字被他用低沉的声音说出来,立刻激起了贺宛琼脖颈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慌忙揉了一把滚烫的耳尖,一把抓住支在桌子边的提手,忙不迭的提着就往外走:“我我我走了!”

    就在这时,一件干净的衣服将她兜头拢住,呼吸间还能闻到衣服上夹杂着青草香的皂角味儿,低沉的男声在耳后响起:“天太冷了,大小姐还是披件衣服走吧。”

    贺宛琼一只手胡乱的把衣服往下拽了拽,又小心的抓着不让这件宽大的衣服被风刮走,她稳了稳心神,淡声开口:“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小姐,”三千无奈的将手中的灯笼递过去:“天黑了,您带上灯笼。”

    “我手里不是拎着……”贺宛琼低头一看,嘴里的话没了声音。

    一只敞着口的水壶在风中来回晃悠,无声的嘲讽着她。

    贺宛琼:“……”

    她若无其事的用左手接过灯笼:“我看你这茶壶都破了,明日让齐叔给你添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