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妻子云瑶牵着稚子走过来,路过葛青身旁,见着一娇娇幼女扶着葛青膝盖玩耍,嘴里嘟囔学语。寻思此乃二嫂与太后参与起名的女孩,不由停步打声招呼:“瞧,可是太后钦赐美名的小千金?眨眼这么大了,当真桃腮杏面,姣色动人!”

    这一场上,顺安侯府家本就一出场便惹眼,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毕竟姑娘们的婚事是各家姻亲连带的重点,许多年岁差不多的府邸,早早就在幼年时盘算着深浅开始走动。因此有隔老远好奇打量,亦有暗暗带着怀疑与挑剔,与自家的女儿比对着,想看看到底有哪些出挑竟使得她家如此不同。譬如英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与三房媳妇,毕竟老三房里的窦韵那是求了太后赏下的,怎得他区区一侯府主动赐名。

    葛青虽平和清丽,为着女儿实际也会变得好强。今日给翘翘穿了件樱桃斜襟小褂儿,下着绢丝鹅黄的小褶裙,都是最时兴鲜见的好料子,脖子上挂着两颗傅太后赏赐的南海暹罗珍珠。

    翘翘天生有种女孩儿的娇俏,不像其他婴孩,这时候还分不清雌雄,她有着天生的曼妙,鼻子嘴唇眼睛都是。葛青自认她应该不输给谁。

    难得齐国公府三夫人这般主动结交,葛青忙笑答:“是呢,去年才不足百日,现下都会扶着我走路了。光阴飞快,小丫头逐日长大。”

    云瑶哈下腰来逗逗,四岁多的儿子李琰站在一旁,有些不耐地等待着母亲的动作。

    不想看,他的凤目却还是盯住翘翘的,有种沉滞的专注。翘翘正扶着她娘亲的膝盖,可能因为会爬会走,活动量变大了,她不像襁褓时期那样浑身一节一节的肉,反而拉长憨实了。

    前些时满周岁,侯府给她扑了满筛的小物件抓周,她抓了一杆小秤,还有一把勺子。孟芳欣脸红,说莫不是同表姨相处久了,竟爱上了称量。卫衍正暗地面露欢喜,嘿然嘀咕道:这分明就是我药房中的量药器皿啊。听得侯夫人毕氏就吼他一嗓子:“你量药个锤子,我卫姮拿的量米秤,勺子要吃饭,翘翘喜欢美食儿,娘胎里她就爱吃!”

    这话倒是,都想起来葛青怀胎十月那些日子吃的羊肉沾酱馅饼、麻辣香锅各种。

    奶娘尤琴走过来,递给了一块小小的山药糯饼。翘翘接过,粉嫩的小指甲扣着糯饼,恬静地往嘴里塞。她缱绻地舔食着,眼角的余光无有其他,惯是这般目空一切自行陶醉的行为。

    李琰怔怔地,脑袋里映过一幕火光冲天,那紧促中与黑暗对视的眼眸和龇紧的唇。

    “卫姮……翘翘。”妇人们在交谈,他启口低语。

    无言。

    “死肥翘。”

    翘翘蹲下去,去捡落在地上的绢花,尤琴忙哈下去帮她捡起,拍了拍尘土。“嬷、嬷,”她含糊不清地学语,张开双臂要抱。

    算了,那些收拾不清的、也善不完后的一切,都过去。她这样也算很好。

    李琰就牵了牵母亲的裙裾,挪开视线不再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