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长夏云淡的时候,京城上下被烈阳抹得更浓,世家子弟也消了游玩的兴致,以投壶吃冰为乐。

    栀言是丞相之子,从小就是被蜜罐子泡出来的,受不得一点热,整日趴在房间里,连盛朝当今太子多次邀约,他也不搭理。

    或是这怠惰的悠闲扰人,皇上下令在宫内举办宴席,邀各家子弟出席,如无重病丧期,不得缺席。

    栀言一个劲叹气。

    “你说好端端地闹这一出做甚?大热天的,闷死人了!”

    栀言一袭青绿,发髻高盘,拿一折扇躲在竹林里,有人路过晃眼间还怕是精怪化身,又恐是仙子下凡,哪怕他皱眉嗔怪,也只是心尖发软。

    唐羽笑着把他从阴影里拉出来,“你倒是脾气大,先前你拒我多次,我可毫无怨言。”

    栀言攀住唐羽的胳膊,哼了一声,“那是太子哥哥心善,我小肚鸡肠。”

    太子无奈替他扇凉风,“此次宴席,父皇其实另有他意。”

    栀言凭脸挡了一半的纨绔名头,但也说不上多么聪慧。他看太子面色凝重起来,也跟着皱了眉,“怎么了?”

    太子与丞相之子,两人站在一起,还未有那个不识相地敢靠近,唐羽便放心地说:“你可知来自极北之地的漠族?”

    “好像听说过……”之前栀言的父亲提过几句,但他不爱听,也没放心上,“好像是一群骑马的大老粗,长得可吓人了。”

    “你说对了一半,那些漠族骁勇善战,仅用一年就统一了北方的部落。在他们那里,归顺者为奴,叛逃者为彘,反抗者为敌。”

    “父皇邀请了漠族的王子,这个宴会,多半就是为了他举办的。”

    栀言讨厌地耸了耸鼻子,“都是些未开化的野怪,我才不欢迎他们。”

    唐羽听着这孩子气的说法,还是忍不住笑了,“你啊,不要仗着你父亲的名头就乱说话,小心落人口舌。”

    “我说的是事实啊!”又是奴又是彘的,肯定浑身脏兮兮的,还都是臭味,栀言撒开唐羽,一扭头就跑了,“本公子懒得和你计较!”

    唐羽只得在后头唤:“小心别迷路了!”

    栀言是太子伴读,又是丞相之子,在宫内几乎没人敢拦他。他不喜人多燥热的地方,自个寻了个安静去处。

    他一屁股坐在池边,看四下无人,便脱掉鞋袜,将赤足浸在了池子里。

    他是富养出来的,连头发丝都比什么妃子要精致。那一双足落在池子里,飘飘荡荡,还以为是天上的神女织的布,看得人都要忘记呼吸了。

    就在栀言打算起身时,一只大手突然从水里窜了出来,如铁锁般紧紧铐住了他的脚踝。他还未出声,整个人便被那只手抓进了池子里。

    “唔呼——”栀言吃进去了水,手脚拼命蹬,他的簪子被刮掉了,头发散成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