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现在才感觉出来,这些吊在悬崖上的干尸是用来喂养那些“头发”的,但为时已晚,干尸眼眶和嘴巴里冒出来的头发,就在我眼前。面对一团一团仿佛在微微蠕动的头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身子一动,想要躲避。

    但就这么一动,怀抱的干尸再也承受不住我的体重,咔擦一声,直接从绳索里脱落了出来,我失去了借力的地方,也跟着一起掉落。

    下面是至少二十米深的谷地,身体又进入了自由落体的状态,幸好我用绳子在峭壁上的钢钎缠绕了两圈,两只手紧紧的抓住绳索。

    二十米的距离,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绳子的长度不够,当我落到离谷地还有四五米高的时候,身子猛然一顿,峭壁上的钢钎估计也撑不住如此强大的惯力,直接脱落了。如此一来,所有的外力部消失,整个人直直的摔落到了下面。

    谷地有一层沙子,都是随盆地里的风长年累月飘落进来的,身子重重落下的同时,我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我说不清楚自己昏厥了多久,等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仍然躺在原地。身躯如同散架了似的,动一动浑身疼,我挣扎着翻身爬起来,可是右脚的脚踝一触底,就感觉使不上力气,踉跄歪倒,重新摔翻在地。

    我吃力的弓着腰,摸了摸脚踝,脚踝连同整个脚掌肿的厉害。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脚踝这里被摔断了,但是撩开裤腿看看,我又感觉不像骨折。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就想起来掉落深谷之前,那团头发样的东西曾经顺着裤脚钻进来过,当时还觉得疼痛麻痒。

    我拿出背包里的白药喷雾,在脚踝上喷了很多。但没有任何作用,脚踝肿的和萝卜一样,把皮都快要撑破了,使不出一点力气,也不能沾地。

    情况或许糟糕到了极点,但最起码我还活着。我用一只脚撑着地,在周围看了看,狭长的裂谷弯弯曲曲,不知道上去的路在什么地方。我仰着头,扯开嗓子喊,希望张莫莫能听见我的喊声。可是喊了很久,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我想着,自己在下面昏迷了很久,张莫莫应该是去找下来的路了。

    裂谷是东西走向的,要么朝东要么朝西,没有别的选择,我也想试探着走一走,去找找路,但我害怕跟张莫莫走岔,这个地方已经很不对头了,如果单独行动,再遇上什么麻烦,那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犹豫再三,决定就在原处等,张莫莫如果能找到下来的路,那么她一定会到这儿来。

    我跛着一条腿,朝两个方向分别走了走,然后在沙面上写了很大的字,张莫莫如果找到附近,就能看见我留下的标记。

    我耐着性子在等,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不仅仅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我更担心张莫莫在寻找的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一整天过去了,张莫莫没有来,我只能继续等,又等了一整天,她依然无影无踪,我尽管不断的说服自己,要沉住气,但思维好像不受控制,心乱如麻。

    我只带了一个小背包,装的东西有限,食物和饮水坚持不了多久,我算了算,最多再等一天,我必须得走,否则会渴死在这儿。

    身体别的伤还能忍,就是肿胀的脚踝太要命了,始终都不消肿,走不成路。当我等到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张莫莫跌跌撞撞的从裂谷的西边跑了过来。

    “我在这儿!在这儿!”我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忘记了一切,站起身用一条腿蹦跶着迎了过去。

    张莫莫可能也激动了,她看着很疲惫,甚至有点狼狈,但当她听到我的声音,又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把速度提到最快,如同一阵穿过峡谷的风,直接冲了过来。

    她跑到我面前的时候,眼圈似乎红了,伸手抱住了我。我和她谈不上有什么男女之情,可是,身在这个地方,身处这种环境,再次相见,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我也抱住了她。

    她平时整理的一丝不乱的头发,现在蓬松的像是一窝杂草,她的脸上有很多细小的擦伤,我记得从我们进入旦猛以后就没有洗过脸,可她的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很好闻。

    我抱着她,看不到她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流泪了。

    归根结底,她终究是个人,是个女人,无论外表再冷傲,在坚强,她的心里总有很柔软的一块。

    我们至少拥抱了四五分钟,张莫莫才慢慢松开了手,她的眼圈红着,却笑了。不得不说,我很少看到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原来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