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留下的纸条里,没有说的那么清楚,只让我等。这种等待没有期限,而且关键是不知道要在这儿等什么。

    我又等了两天时间,有点撑不住了,暂时从这儿回到了大门空间的边缘。整个地下空间依然黑暗安静,我弄了一点木头,然后拖了回去。

    有了燃料,点起篝火之后感觉暖和了许多,最主要的是,眼前一直有一团光亮,会让人在这片无尽的黑暗里稍稍的安心。背包里有一面小镜子,竟然还有一把锋利的刮胡刀,我趁着没事的时候,对着镜子把脸上那些细密的细毛全部刮掉了。

    小小的镜子映照着我的脸,虽然遮挡面部的细毛已经刮掉,可是我的面部肌肉也和身体的肌肉一样,出现了萎缩。这种萎缩让我看起来和以前的模样全然不同,看着有点滑稽,也有一点吓人。

    在我放下镜子的时候,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我现在这种状态,只能隐居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就算我能活下去,等回归了原来的城市之后,我宁可去死,也绝不愿意每天顶着这张半人半鬼的脸出去见人。

    在这里等待的日子,除了吃东西和睡觉,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我的生物钟进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状态,越是睡的多,就越是想继续睡。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又睡了两天时间,在一次睡梦里,我突然做了个梦。

    我梦见了苏世仁,也梦见了句号。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就站在我面前。苏世仁的脸,依然是木然的,没有任何表情。

    这并不是一个噩梦,可我还是从睡梦里惊醒了,在我惊醒的同时,立刻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借着还没有熄灭的篝火的余光,我看见自己的身前,竟然真的站了两个人。

    是苏世仁和句号来了。

    我很诧异,自己为什么又遇到了梦境和现实的重合。同时,我隐然明白,老石让我在这里等,难道就是等待苏世仁和句号吗?

    这一次和苏世仁见面的时候,心中的感觉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尽管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父亲的模样和气息,但我抬眼望向他的一刹那,似乎还是能够捕捉到一点点父亲的影子。

    他是连度,是我的父亲。可是,我找不到以前见到他时的那种亲切,还有那种温情。

    很多时候,人的眼神其实是会说话的,他站在我的面前,沉默不语。他显然能看出来,我的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的情感。

    我得感谢他,是他给了我生命,让我长大,是他给了我父亲的温暖,让我健康快乐。我欠他的养育之恩,是永生都无法报答的。

    可我又厌恶他,他不该杀那么多人。

    “为什么杀了花二姑?”我怔怔的看了他很久很久,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我,他知道,我已经洞悉了这一切,再多的解释,其实都是没有用的。

    我本来有很多指责的话,可是只说出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我看见他身后的句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从某种意义来讲,句号甚至都比我理解他。句号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可能,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去责问他,痛恨他,但只有我不能。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去指责埋怨一个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人,这不是我该做的。

    他是对了,还是错了?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去判定他的所作所为,不能说对,但也不能说错。

    这世上,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错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