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魏四少两人的手术,沈年年终于有了空闲,她这才想起已经两天没有检查过柳亮的情况,心中不免升起些许愧疚。

    这几日都是病房的医护替柳亮换药包扎,也不知他的伤口愈合如何,沈年年这样想着,人已经踏进柳亮的病房。

    此时天已黄昏,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的缝隙洒进室内,柳亮的病床正在窗边,他半靠在床上,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到情绪,却在晚霞的倒映下闪着异彩。

    病房内没有暖气,但柳亮袒露着上身丝毫不觉得寒冷,胸腹和双臂虬结的肌肉似乎不甘绷带的束缚,随着他的呼吸鼓胀,几乎要将绷带撑裂,些许古铜色在绷带的缝隙间隐现,散发着炙热的男性气息,让整个病房似乎都温暖了不少……

    见沈年年进来,柳亮转过头朝她笑了笑,“沈小姐,可以让我出院了吧,我看这些天病人不少,住了这么久,也该给别人腾腾地方。”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沈年年听到柳亮的语气轻松,心里稍稍感觉放心,走到他病床边坐下,“等我检查看看你的伤口愈合得如何。”

    还没等她开始替柳亮检查,魏四少那边的护士却匆匆赶来,沈年年还以为是两人的病情有什么反复,没想到护士却说是两人付不起药费。

    魏四少根本不曾想到自己的病情会如此严重,所以没带多少钱,一番辗转之后身上的钱早就在前几家医院花光,这次手术后便所剩无几。

    这病来得突然,魏四少自然也没有告知家里,眼下两人无依无靠,谁也指望不上。

    “不能拖了,否则他俩真得截肢,”沈年年毫不犹豫地拿纸写下治疗需要的药物,“先用药吧,按这些药配,外敷、冲洗和内服我都标清楚了,都算在我的账上。”

    她就在柳亮床边,写下的药名柳亮抬眼便能看见,柳亮做惯了药材生意,对于药名自然清楚得很,随着沈年年落笔,他微微有些讶然。

    这些药并不复杂,都是些清热、抗炎和止疼的对症,可沈年年写下的药却都是同类型中偏名贵的药物,自己用倒罢了,偏偏是垫钱给魏四少用。

    别人不知道,可柳亮多少了解一些魏四少两人与沈年年的恩怨,沈年年能做出这样的义举,顿时让柳亮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起来。

    “对了,你就告诉他他带的钱够交药费,”沈年年又仔细嘱咐,“千万别说是我垫了钱。”

    护士离开后沈年年这才转过身,正对上柳亮浓眉下满是赞赏的眸子。

    “看什么,我只是省得他们俩以后和我纠缠不清。”

    柳亮笑了笑刚想说话,忽然一阵剧烈地咳嗽,嘴角竟有黑色的血污咳出。

    看到这一幕,沈年年心中一紧,这是脏器出血的症状,看来断骨在他体内造成的内伤还没有好。

    她解开柳亮伤口处的绷带想要查看他的外伤情况,可入目便看到鲜红的血色。绷带下方贴近伤口处都已被鲜血染红,就连他身下床褥上也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随着沈年年将绷带一点点解开,一些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的绷带顿时将伤口附近的皮肉撕扯开裂,柳亮黝黑的肌肉也随着沈年年的动作不住颤动,显然是疼到了极点。

    沈年年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病例,那个病人因为得罪黒帮,身上被浇了一桶滚烫的沥青,后来从身上剔除沥青的时候,尽管打了麻药最后还是活活疼死。

    柳亮身上的伤太多,几乎整个上半身都缠着绷带,如今大部分和伤口粘连,这疼痛不亚于那个病例里被浇了沥青的人,沈年年心中不忍,手上便下意识放慢速度。

    她明白这不能完全怪替柳亮上药的护士,柳亮一身密布的伤口,在不知道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很容易护理不当导致现在这种状况,但这样一来沈年年却愈发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