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的神情僵在脸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姜莞,仿佛她说了什么惊天之语。

    姜莞喜欢他这个惊异的表情,看上去特别没见过世面:“你还不配同我道歉,你主子若是真心实意想与我道歉呢,就让他自己来,我只说这一次。”

    陈管家尚未说什么,客栈老板先忍不住出头:“你这小女郎好出言不逊,可知道这是谁?这是我们陈留第一富绅家的管家,陈管家!人家好心找你道歉,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竟然还敢摆谱,真是……”他还想找个狠词好教训姜莞一番,想到她伶牙俐齿,究竟还是忍住了。

    姜莞不再理会他们,四下一瞥,自有护卫会意为她拿了数层坐垫来绑在椅子上,她才施施然坐下。

    八珍捧了煮茶的器具来,当面煮起茶,直接将二人无视。

    客栈老板看着一种护卫们腰间带刀,也不敢放肆说些什么,只嘀嘀咕咕地说小女郎不识抬举。

    陈管家到底多些见识,看到姜莞座下那套锦绣缎面的坐垫,又看到八珍烹茶的茶具,心不由得一沉。

    这些都是稀罕物,能用得起这些东西,那个戴帷帽的女郎一定身份不一般。

    这下可有些棘手了。

    原先他来这一遭不过是听家中下人说今日逮那泼妇时冲撞了外地来的路人,为显陈家慷慨名声,他这才来赔罪,没想到竟冲撞了不得了的人……

    他在陈家做管家,擅长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开口就招了那位女郎不快,当下冷汗满一额头。

    他斟酌词句,缓缓开口:“不知女郎是哪里人士?我回去也好向我家主人有个交代。”

    姜莞盯着茶汤煮沸的袅袅白烟发呆,恍若没长耳朵,不理会人。

    薛管事善良地将腰牌递予陈管家瞧,陈管家看清上面的字迹后腾的一下子跪下,将一旁念叨的客栈老板吓了一跳。

    “小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恕罪。”

    念念有词的客栈老板一愣,立刻吓得面如金纸,下意识跟着一同跪下,俯首帖耳,不敢抬头看姜莞。

    他刚刚说了郡主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客栈老板恨不得自己能一下子昏死过去。

    “莫跪了。”薛管事好心好意提醒,“去叫你家主人来吧。”

    跪地的陈管家恍然大悟,自姜莞说过上一句话后便不曾开口,当真是金口玉言,说只说那一次,就只说那一次。

    他忙起身道:“我这就去叫我家老爷来,还请郡主稍等。”

    陈管家跑了,客栈老板还在地上跪着,暗自叫苦不迭,可他也不敢说累说痛,姜莞无视他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他现在更怕姜莞想起他的冒犯,收拾他一顿。

    客栈中一片安静,只有茶汤煮开了冒泡的细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