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颠着颠着,人就睡着了。

    厉随用指背抚开他的碎发,在额上温柔落下一个吻。

    砚台铺子里,徐云中还在不停地发表意见,重复自己究竟是多不容易才得了那几方砚,小伙计听得头都要疼,便一边收拾一边敷衍打发:“老板,你若实在不想卖宝贝,那就去写两个字,咱们也能卖钱。”

    徐云中又不想写字,因为他觉得写多了自己会不值钱。由此可见祝二公子其实已经算是读书人里毛病少的了,有衣就穿有饭就吃很皮实,倘若被亲爱的大哥克扣了月钱,别说写几幅字,写几百幅都不成问题。

    小伙计包好

    砚台后,又去上门板。

    徐云中无所事事地站在柜台前,余光瞥见纸上写的两行诗,明显一愣——倒不是在愣诗,李颀的七言恰好应了“孤云高”的店名,是个客人都会吟两句,不稀奇。他愣的是字,笔法飘逸洒脱,秀中带骨,铁画银钩。

    “最近鹤城有什么人来吗?”

    “有啊,有许多江湖人,听说要去东北雪城,还有江南祝府的二公子,许多人排队等着见他呢。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说,也就老板你,醉了一个多月,都快与世隔绝了。”

    徐云中恍然:“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说哪里来的这一手惊绝好字。”

    这么看来,倒是可惜了,方才没有多聊几句。

    小伙计搬过最后一块门板,刚想搭上去,却又有另一位客人来了。

    “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

    来人是名二三十岁的男子,面容平平无奇,眼睛稍稍耷拉着:“我有事要找这里的老板。”

    徐云中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你也是江湖中人?”

    男子跨进门:“算是。”

    小伙计着急:“哎哎,我还没让你进来。”

    伸手想拦,却没拦住。男子径直走到徐云中面前,他腰间挂着一个奇怪的银色面具,不断折射出跳动的烛光,上头开了三条细缝,看着滑稽。

    ……

    祝府的马车停在客栈前。

    祝章掀开厚厚的帘子,想将祝燕隐搀扶下车,却看见自家公子正靠在厉宫主怀中,睡得一脸香甜,可能是觉得有些冷,手还伸进了人家的衣襟里。

    老管家惊呆:这实在太失礼了!

    厉随冲祝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握住祝燕隐的手腕,将他的胳膊放好,随后将人打横抱起,带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