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方打听到了,世味楼的买主是个滚刀肉,很不好打发。你们徒手和他斗法,完全吃力不讨好……童童,做什么事要权衡利弊地咂摸,光穷狠是没用的。”

    没等他话完温童就发作了,气得恨不得一杯滚水兜他头上。

    “温沪远,你连亲女儿都能拿来敲竹杠。”她狼狈拎起包,怼完就跑。

    事后好几日她都没敢回忆那天。

    对她来说,那种被喂块糖又领一巴掌的感觉,是枉付了信任,也是才冒头的一点父女情,就由他冷手扼杀在利用里。

    然而终究她还是没守住。

    朝外对强硬的劝拆方无计可施,朝里,阿公也捱不住了。为这么个烂摊子把她抻在这里,碍着她应届求职,他始终是歉仄的,“算了呀,人嘛不就是这样,得得失失的全跟着缘分挂钩。你好阿公就好,旁的没所谓了。”

    他执笔要签契的时候,被温童手疾眼快抢了下来,“不给签,楼没了妈妈和阿婆的痕迹也没了!”

    爷孙俩哭叹作一团,她不住地按下他别签,“阿公我们再等一等,奇迹是不可信其无的对不对?”

    当晚温童从悲戚里挣出来,就给温沪远去电,允了这桩荒唐契约。

    温沪远监护失格亏欠温童的财务权益,契约注明会悉数补与她。而她将来至少五年里都须在冠力的申城分部供职。

    这样她才符合一个接班人及格线上的要求。

    “我有时间和亲友告别吗?”签完字丢笔,温童冷感地一句问。窗外雨不得歇三天了,黑云低低地按下来。

    得逞的人满脸堆笑,“当然要好好话别的。一星期以后我来接你,行不行?”

    “嗯。”

    “加个微信罢。”

    她真不知该喜还是为这份荒谬叹一声。他作为父亲无论是在她的生命或手机通讯录的出席,都迟得太多太多了。

    而人一生从东起到西落,根本没几个太多。

    添加成功后。

    “二踢脚温相相,”他说她的微信id,“温相相什么意思?”

    温童死气沉沉地不准备解释,顺便悄默声把他从好友圈可视中拎了出去。

    “那么就到这里罢,回头再带你认认你的顶头上司。”要走的人临了推送来一张好友名片。

    雨气捎来一阵栀子香,沁着甜,湿答答的。温童清楚嗅到的时候,视线将好定格在屏幕上:只有“验证通过”一条提示的荒芜对话框中,这条白底的名片很是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