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子做了一个梦。

    那是遥远过去的故事,发生于她十六岁时。正处于壮年的父亲去世了,雨宫家的亲眷都来参加父亲的葬礼。

    那是一个晴天,没下雨,阳光正盛。习惯西式风俗的雨宫家将这‌位刚死去的家主葬在了教堂后的墓园里。

    十六岁的景子随着兄长雨宫崇一起站在石碑前,将象征思念的花束献上。墓园有啾啾的鸟鸣,冬日的天气冷得人发干。

    “景子,你觉得‘死亡’可怕吗?”崇站在墓碑前,忽然这么问景子。

    “可怕。”景子回‌答。她望着父亲刻在墓碑上的名字,眉头皱紧了,“父亲死去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崇也露出了哀伤的表情。他马上就要继承雨宫家的家主之位,但在景子的眼里,兄长依旧是双肩瘦削的少年。

    “迟早有一天,死亡会将我们永久地分离。”崇对景子说,“如果有那样的一天,哥哥希望景子不必为我的逝去而伤心。”

    景子一知半解,选择点头。

    墓园的冬青肃穆地绿着,兄长的背影沉默如石像。景子低下头,在脚边发现了一条盘起的蛇,她微惊,匆匆将脚向后退去,心底恼火冬日为何还会有蛇出没在此地。但再细看时,发现那不过是蛇褪下的一层壳子罢了。

    白色的蛇蜕盘在地上,仿佛睡着的蛇,但它本身不过是死去的一环,与这墓园很是相衬。景子定下心,将目光从蛇皮身上移开了。

    景子还想与兄长对话,但眼前的画面却瞬时一转。她进入了另一片回‌忆的水域。一个白色短发、蓝色眼眸的少年,正骑在墙头上冲她灿烂地笑着。

    “景子——”他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希冀,“我答应你了哦。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的身影便开始缓慢远去、远去,最终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然后,她从梦境中醒来,慢慢睁开了眼。

    头顶是贴了暗红色墙纸的天花板,右侧的窗户半遮着落地窗帘。景子的眼睛合拢又睁开,终于意识到她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景子,你醒了吗?身体怎么样?”

    绮礼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景子侧头一望,就看见绮礼坐在床边,面庞一如往日,毫无表情。

    景子眯了眯眼,在柔软的被窝里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没有明显的外伤,精神状况也还好。除了刚从梦里醒来,她还比较困之外,基本没有问题。

    “状况很好,没有问题。”景子回‌答了他的问题,又环顾一下四周,问,“这‌里是哪里?”不是先前住的酒店,也不是医院,而是个陌生的地方。

    “是新搬的房屋。如果以后还要久留东京的话,我们就住在这里。”绮礼说。

    “哦……”想起先前和绮礼商量过要带着凛一起搬到丰岛区的事情,景子便理解了。她扶着靠枕坐起来,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道,“先前发生了什么……”

    “你遇到了袭击,昏迷过去。我帮你简单地治疗了一下,大致没有危险。”绮礼说着,站了起来,向落地窗前走去,“袭击你的人已经被咒术师协会带走了,教会也争取到了调查权利,目前尚处于调查中的状况。”

    落地窗外,花园里的樱树开的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