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何未没被碎在脚下的碟子吓到,心里百转千回地品味着方才的争执。

    去年二叔拖着病体硬要安排一次香港之行,对外说是要看梅先生在香港的巡演……竟在其下另有乾坤。他竟找到昔日远走南洋、其后扎根香港的一位曾叔祖父,买楼捐款,样样到位后,便将二房直接过继到了那位曾叔祖父膝下。

    她在心里算了几遍辈分终于理清了。

    也就是几步开外的亲爹,日后要被自己叫一声大堂哥?

    二叔真……不愧是二叔。

    ……

    “何知行!”何未的亲生父亲何知俨迈上前两步,气得拍桌子。

    一时间这里闹成了一锅粥,有冷眼看的,有劝的,不少人围拢上来。召家也是尴尬,但因为两家还没结亲,实在没立场掺和。

    何知行始终一副沉疴绵惙,随时要昏过去的姿态,任他们吵了一会儿,沉沉闭眼被在外头候着的两个小厮搀扶着向外去,何未抱着二叔的大衣,亦步亦趋跟上去。

    身后,亲爹拽她回去,攥着她腕子的手跟铁钳子似的。

    何未手腕生疼,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笑着:“大伯有话要说?”

    亲爹盯着她,脸色极难看。

    “未未。”二叔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回头柔声叫她。

    “您先走,”何未回头说,“我和大伯说两句话。”

    何知行早安排了人,不会让何未吃亏,只是眼下还没闹到让外人掺和的地步。他留下茂叔,在小厮搀扶下走了。

    何未见二叔平安离开,安了心。

    她回头看攥着自己手腕的亲爹何知俨:“我明白大伯在气什么。您若听不惯,我可以不改口。但我们堂兄妹的关系已是铁板上钉了钉,改不了了,这是族谱上的白纸黑字。”

    “别以为有了这一道我就不能拿你如何了,”何知俨阴沉地笑,“就算改了辈分,我照旧打得动你。就算打死了,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当然。哥哥教训妹妹,这理到哪里都说得通,”她瞧着自己亲爹,轻声问,“可大伯真想好了,要在今日对我动手吗?这里的何家人,除了二房,全在心里盼着长房式微。今日闹得越难看,大家越瞧着高兴,大伯难道看不明白这道理?”何未最后看召家那边,“更何况今日还有召家的人在。您等这门亲事等了足足一年,何必为了我让未来亲家看不上。”

    “你这丫头,不止嘴厉害,”何知俨眼里的冰能冻死人,“心思也毒,越大越显出来了。”

    何未凝着亲爹:“最毒不过您,亲儿子都不救。”

    ……

    “未未,少说两句,”七姑姑何知妡按住要找救兵的茂叔,随后笑着走到何未身旁,低声劝,“大哥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