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愣住。

    “昨夜,南下的一列火车被拦截,有一位叫孙维先的将军失去了联系。”召应恪说。

    何未记得这位将军,在天津,他还拿谢骛清的名字开玩笑。

    她记得那人戴着一副眼镜,说话总是笑吟吟的,谢骛清说他本是在旅欧求学,响应北伐号召,刚刚辗转多国回到了祖国……

    “这次南北没有和谈成功,各界人士,从政商到文人,凡是不支持军阀的都悄然离京了,包括和谢骛清一起北上的将军们,”召应恪又道,“南北开战已是必然,谢骛清手握重兵,早是刺杀名单上最靠前的几位之一。他应该直接从奉天走,而不是回到北京。”

    她知道召应恪不会骗自己。但她不懂,为什么召应恪会关心谢骛清的安危。

    她看召应恪:“为什么冒风险为他说话?”

    召应恪看着何未,沉默许久才道:“我和谢骛清之间有些渊源,他帮过我的一位挚友。那天我在天津九先生的住处见他,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这几年为军阀做幕僚,我有自己的打算,但在心里,我绝不相信手握军权的人。那些将军司令们,每个都说自己为了家国大义,没一个是真心的。可以说直到现在,我对这位谢少将军也没有完全信任。但至少为了这位挚友,我不想看他死在这里。”

    何未轻点头,一言不发。

    “未未,”召应恪轻声说,“你不信任我?所以不愿多说一个字?”

    她想了想,说了句实话:“我相信你说的。但我拿不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召应恪知道她自幼跟着何知行和何汝先,被当成继承人教导,行事做派都谨慎。他轻点头,端起白瓷碗,慢慢喝到见了底。

    粥见底,人也告了辞。

    召应恪走后,她翻来覆去地想谢骛清的处境。虽说相信谢骛清的谨慎,她还是担心他在北京的行程和安危,午饭没吃两口便放了筷。

    下午,二叔让人把一张请帖送到西院,是上海商会请何二府上的人。下午在青云阁的玉壶春茶楼,晚上在广德楼,真是好大的手笔。

    “最近京中宴客的人真多,”均姜问她,“想去吗?”

    她摇摇头。她很少去青云阁,那里人多且杂,不如一般的戏楼酒楼和舞会纯粹。

    “还是去吧,先生说,这场局上有谢家公子。”均姜笑着道。

    她一怔。

    “先生还说,你们见一面不容易,能去就去吧,”均姜学着何知行的口气,温温和和地说,“就算没机会说上话,也能换换心情。”

    也对,能见面总是好的。

    青云阁是京中文人雅客们喜好去的地方。

    因为离琉璃厂不远,许多人都是逛完琉璃厂再去青云阁,品茗吃饭,时不时能遇上戏曲名角在茶楼献艺。那里有饭店、书社,老铺子。啜茗去玉壶春,宴客到普珍园,这两处最有名,今日包场的茶楼就是玉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