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找我做什么?”

    “母亲说,何小姐为了送我们离开那个荣华洞,费了不少心力。她想请你喝下午茶,亲自表示感谢。”他学妈妈的话。

    若对旁人,她能找到无数借口推辞。

    这艘船上的客人都尊贵,她作为船主人,拜访这个,不拜访那个,被传出去肯定得罪人。不过今天例外,她对谢家的人有天然的好感。

    何未让莲房先回二楼房间,跟小男孩进电梯,往三楼去。

    房间在三楼尽头,是个大套房。

    “母亲在打电话,很快出来。”小男孩没进来,替她关上了房门。

    何未在里屋的轻言细语里,坐到茶几前。那里已经摆上了银质的餐盘和茶壶、茶杯,只等招待她这个客人。里头,女人以方言讲着电话,偏巧她听得懂。

    “我倒没受多少的委屈。说起来,真要感谢他们,得了不少宝贝……老狐狸们这些年,不知道从太监手里屯下多少玉器。我闹个脾气,他们便送一样,算攒了些值钱东西,正好给父亲充作军用。我们添补些,还能给清哥儿置办个新宅子。家里是有,这边没有啊,他总住饭店不是回事吧?”

    清哥儿?谢骛清?

    “若不是带着幺幺,我断然不会走。你不晓得,清哥儿被多少……”话音低了,听不分明,接下来,完全没了声音。该是打完了。

    里屋女人走出来,露面的一刹那,脸上神情变了好几变,先是见着何未的善意笑容,随即讶异,再之后困惑:“你不是见人去了吗?”对着门口说的。

    何未循声回头,他不是在西餐厅吗?

    谢骛清正脱了军装外衣,递给门外的副官,明显不是刚进来的:“打电话,记得关门。”他平平静静地说,坦坦然然地坐,却让屋内的两个人全落了尴尬。

    谢骋茵与他生得七分像,眉眼尤其是,白皙的脸转瞬红了,喃喃着:“何二小姐不是外人,是恩人么,”显是觉得错了,解释给弟弟听,“没说不妥当的话,不过说你被人骗去房里……”

    这话,成功还击了谢骛清,让他跟着尴尬了。

    谢骋茵见弟弟脸色,寻思着,恐怕又得罪他了,于是安慰道:“男孩子么,名声固然重要……可你自来就招蜂引蝶,放心上做什么?下回当心些就是了。”

    谢骛清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虚拢着,撑着脸,盯着谢骋茵瞧。

    自船票送到饭店,四姐日提夜提,想见何家二小姐。他连番警告,以为到天津没事了,未料一个不留神,让她得了逞。

    谢骋茵被看得心虚,自然理亏,转而对何未柔声问:“我说的有道理吗?何二小姐?”

    何未欲作走神都不行,被唤了名字,礼貌地轻“欸”了声。不晓得在“欸”什么。

    这回,换谢骛清看着她了。

    “是要当心……”何未自觉不大妥,赶紧加了几句话,“不过这种事,度其实不大好把握的。反应大了,被人说自作多情,反应小了,自己要吃闷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