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依文伊恩也只是个普通人。

    嗯,年少时跟任何人没有不同,父母也不是特别会教育孩子的人,小学时在探索生命的起源中度过,中学时叛逆的中二自我意识觉醒,然后在高中时变成了个腹黑变态绅士,在网络上锲而不舍地探究着各种奇怪的福利资源——

    如果没有患上绝症的话,他估计也会像是个普通人一样,上学,毕业,工作,结婚,娶妻生子,然后度过那一辈子吧。

    之后的故事……你们也知道了。

    依文伊恩也曾经考虑过,既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是否干脆就老老实实地过这一辈子算了,不过……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依文伊恩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一个站在巨人身上的矮子,即便他本质上再是个矮子,但是他也是曾经/正在站在巨人肩上的矮子,这种与众不同的特殊性,注定了他不可能像是其他矮子一样,忍受那低矮,肮脏而又潮湿的下水道——

    因为他已经见识过了从空中俯瞰世界的那种震撼与美妙,宛若人类曾经的对于天空与飞鸟的渴望。

    “依文,你又在想什么?”

    书房中,费尔德南的声音将依文伊恩从思绪中拉出来,他愣了下,然后稍稍欠了欠身体,“抱歉,父亲大人,明明是你的送行会,我却发呆了。”

    上午时艾瑞特的话,稍稍触动了依文伊恩一些思绪,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一路往前猛冲的时候,你往往很难时时顾及最初的,只有机缘巧合之下,突然回头,才会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走出那么远的距离。

    费尔德南摇了摇头,没有介意:“嗯,你手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有些脱臼,再过两天就差不多了。”依文伊恩回答道。

    “嗯。”费尔德南点了下头,缓缓走到窗户旁,突然有些怅然,“朱恩侯爵阁下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连医生也无法确定。”依文伊恩迟疑了一下,回答。

    费尔德南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征战二十年……最好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还陪在我身边了……代价不可谓不大啊……”

    “嗯,‘伊恩爵士倒行逆施,费尔德南公不懂人心’,这样的谣言已经在城内传开了。如此一来,南岭军团与其他贵族,也就与我银玫瑰家彻底决裂。而没有军队与贵族拥护的银玫瑰公爵府,如果想要再反叛帝国,就如若天方夜谭了。这样一来,皇帝陛下想必也会安心不少吧?”

    依文伊恩淡淡地回答道,谣言就是他放出去的,事态的发展在按照计划进行,与南岭军团彻底决裂也是早已经就考虑好的,为了避免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争与牺牲,他只能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让远在**的皇帝陛下安下心来。

    对银玫瑰家而言,彻底放弃南岭贵族与帝**团的支持,相当于自废武功,所以即便如费尔德南,看到多年的心血与昔日战友灰飞烟灭,也不禁会感慨难受;但是对于依文伊恩而言,自废武功对于银玫瑰家,对于南岭而言,却正好是一次破而后立,重新再来的机会。

    “我费尔德南?伊恩纵横战场三十载,但是在政庭之上的远见却还不如你一介孩子,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能明白你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费尔德南踱着步子,走到依文伊恩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普鲁士登是否真的有在疑虑,但是在南岭叛党覆灭的那一瞬间开始,银玫瑰家与皇室间那信任无间的关系,距离破裂就并不久远了。”

    “所以我按照你的话,疏远军团的部下,解散部队,分权给其他贵族,再通过前几天的那种方式,收获果实,同时从军部,贵族以及皇帝陛下手中收回十数年的缓和期——在其中,你的见识与智慧确实功不可没。”

    说到这里,费尔德南语气未变,内容却话锋一转:“不过,在这其中,更重要的是我的实力与银玫瑰家坐镇白蔷薇城的这份武力,将所有的异动,都生生压制到你找到最好的时机抢先出手,才能达到这样堪称完美的结局。”

    “我银玫瑰家历经六百载,以武立命,立家之早甚至远过于帝国,其间无数军神名将辈出,剑圣极道者也不在少数,但是唯有政治一局几乎从不涉足,没想到这一世却是出了你这样一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