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这块帝国新的领土,其快速上升的势头,对吾之一族而言,即是一种机遇,亦是一种危机。”说到这里,依文伊恩顿了顿,“机遇是,有富足强大的南岭作为后盾,吾银玫瑰家大可跟圣都一较高下;危机是,当吾银玫瑰家获得了南岭,这份可以独自与圣都这最大之敌平等相抗的资本时,皇帝对吾等一族无条件的信任,也就此而崩解与动摇了。半年之前,南岭南部,还有南多恩,红林这两郡的南岭叛军休生养息,日益壮大,所以皇帝尚能忍住心中的猜疑,坐壁观上,但是当吾新模范军七十天远征一百三十里,击溃南岭王室这个世纪之敌的事实的昭告天下,震惊世人,同样动摇起来的,却还有皇帝陛下本人……”

    “目前,皇帝陛下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剂强心剂,而不是一根打破他疑虑的最后稻草。”依文伊恩总结道,然后他继续说,“所以南岭必须再起乱云,而父亲大人您,也必须应下皇帝陛下的这次寿辰邀请,去帝都见他一次,让陛下能安下心来,确认远隔7年未曾相见之后,您对他的忠心依旧日月可鉴,丝毫未减。”

    话到此处,依文伊恩也终于可以解答费尔德南之前的疑问了:“因此,乱,南岭必然会乱,而且是令整个帝国都震惊的大乱,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控制住局面,我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只是恐怕等到父亲大人您归来的,各方各界对南岭的压力,都会因为某种原因而齐齐消失。而失去了外界的支持,各方叛乱势力也必然不可长久,毕竟,相比之一个自顾不暇的南岭太守,皇帝陛下更需要一个可以帮他威慑圣都与其他三位帝选侯大公的忠实臣子。因此您到时候大可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把南岭乱局中暴露出来的脓患之处一一斩除,而这样一来,我能向您保证,南岭未来至少七十年内的和平,绝不会动摇。”

    听着依文伊恩的话,费尔德南的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地叩击着,他剑眉深拧:“依文,我不明白,我可以理解皇帝陛下的意思,却无法理解依文你究竟打算怎么劝服他放弃对南岭施压。从我的角度来看,陛下的意思很简单,他只是需要银玫瑰家的一个人去帝都一趟,我,或者你。我去,或许陛下能再多信任南岭五年。但是陛下真正的愿望,或许是想跟你,依文,这个伊恩家的下一任家主,好好地谈上一谈。”

    “老爹……”听到费尔德南的话,依文伊恩的神情平静,“同样是你我分处两地,你觉得我是在帝都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暗杀时活下来的几率大,还是在龟缩在公爵府的龟壳里,看着暗杀者在门外无头苍蝇般,团团打转时,活下来的几率大?”

    “所以别傻啦,老爹。”依文伊恩语气轻轻地说道,“只要你我分开,他们就会有机会暗杀我,无论是在南岭还是在帝都,我都会是他们的暗杀目标。他们在借用皇帝陛下的疑虑,皇帝陛下又何妨不是在借用他们对银玫瑰的敌意。”

    “所以,老爹你的想法不可行,还是看我的吧……”看着费尔德南,依文伊恩最后做了定论,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了,老爹,如果你到时候在帝都见到了陛下,那么请代我向他问候他一下,并转达一句话——”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帝国见上他一面,但是这个时机,却并不是现在。’”

    费尔德南默默地听着,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你去吧。”

    看着依文伊恩离去的背影,费尔德南苦笑了下。

    “‘去’帝国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压根不把南岭当成帝国的一部分了呢?

    不,或许从一开始,在依文的脑海中,帝国与南岭,就纯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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