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一脸稀奇地望着蓉哥儿媳妇,拍手笑道:“昨儿老太太问起你,我想着自个儿一阵子没来,正不知该如何回她老人家呢!如今看你这情形,想来是要好了,我今儿回去就告诉老太太,也叫她高兴高兴。”

    秦可卿坐起身,让道:“婶子上来坐,瑞珠,上茶。”

    “上次我来,你还歪在炕上起不来,如今也能起身了。”凤姐在边上坐了,握住秦可卿的手,问道:“可能吃下东西了?若有什么爱吃的,只管打发人回我。”

    “昨儿已能吃下些粥了,多亏婶子疼我,阖家上下也都体贴我,不然我这病,还不知怎么样呢。”秦可卿说话声,脸上闪过一丝愁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向门外,也不知是在看谁。

    凤姐见她神色郁郁,不由宽慰道:“你且宽心,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自个儿虽还觉着不大好,于我们看来,却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再者,你如今也能克化得动了,身子只有越来越好的道理,到底也该高兴些。”

    凤姐此人惯会说场面话,可对着秦可卿时,却也有七八分真心。

    她想起来时宝珠那丫头魂不守舍的,于是又说道:“你一病,不单我们这些亲戚看着着急,就是丫头婆子们,也替你捏一把汗。宝珠从前是多伶俐的丫头,如今也没头苍蝇似的,见了我都不会叫人了。若是旁人眼里这样没有主子,我定不饶的,可一想这丫头到底是盼着你好,我又如何舍得计较?”

    凤姐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秦可卿的脸色仿佛都差了几分,原本红润的面颊霎时变得苍白。

    “这是怎么了?”凤姐大惊失色,忙催着瑞珠,“糊涂东西,没见着你主子身子不痛快,还不打发人去请王太医!”

    瑞珠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小厮便带着王太医进了宁国府。

    一屋子的女眷都避进里间,静等着王太医诊脉。

    贾蓉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待王太医离了卧房,便开口问道:“王太医,不知内子的病……”

    王太医和颜悦色地说道:“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到底病了许久,身子亏空,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大好的。说不得我写个方子在这里,夫人若是能进饭食了,便不必吃,若哪日不思饮食,或可煎一剂服下。”

    贾蓉一听并无大碍,心下稍宽,客客气气地送走王太医不提。

    等回了后院,贾蓉将王太医的话回了凤姐,凤姐才起身道:“无碍便好,我在这坐了好一会子,到底耽误她静养,且那府里还有许多事,蓉哥儿你好生照顾你媳妇,我先回去了。”

    “婶子慢走,若得空,还请常来与我说说话儿。”

    凤姐回头看去,只见秦可卿眼中万般不舍,心中不免有些纳罕:

    素日我们娘儿们倒也亲热,只我不过回趟家,她怎得做出这般情态?

    竟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凤姐转念一想,病中之人,心思重些也是有的,于是一面应好,一面又说“不必送”,到底被贾蓉好好地送出了府,才坐着轿子回了荣国府。

    ……

    却说晴雯自林姑娘回扬州起,便不大出去走动,除服侍宝玉外,旁的时间只一个人待在房里做些针线,看看林姑娘临行前借予她的书,消磨时光。

    这日听说二奶奶去了宁国府,晴雯便一直留心,想知道那香囊到底有无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