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独步觉得这最后这句,还能勉强在女人男人的混合尖叫中听清楚的话,才是关键。这群人是被颗炸弹吓傻了?目前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侧面向下翻沉,此时不去找救生艇,更待何时?

    “喂!你们听好!一个一个离开大厅,要保持秩序,救生艇与救生设备都在左边船舷!”国木田独步还是想尽好自己身为武装侦探社副社长的职责,但奈何现场嘈杂一片,乱成一锅粥。哪怕他嗓门在平日里被社员们(尤其是太宰)说成不用去商店里就能买到的超大扩音喇叭,此时此刻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众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着急,自是没有心思再去听国木田乱步的话语,唯一能记得住的,就是救生艇与救生设备所在的左侧船舷。如此这般在大厅内“你推搡我我推搡你”互不相让的挤来挤去,滚滚白烟消散之后,竟也让人挤了个一干二净。

    太宰治想,大概整条船上,唯一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只有他一个人了。但没想再次透过月光看清大厅,对面竟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神色淡淡,黑色的头发在海风中轻扬起,鼻尖一颗小痣在冰凉的月光下,分外惹眼。

    酒井木?他为什么不走?难不成还真是要有趣到底?

    酒井木当然没有太宰治想像的那么无聊,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还没想明白与弄清楚一些事。比如说刚刚爆炸的前一秒,他的余光刚巧扫到了甲板上。虽然只是略略的一下,但依然看见了引爆炸弹的人。

    不,那不能说是人。因为她在引爆炸弹后,并没有动弹分毫,而是直立在旁,等待着火焰腾起,就像等待着死亡。但酒井木很清楚,她已经是个死去的灵魂了。月光下的任何事物都看得比阳光下清楚,像是在黑暗中滋生的邪祟,原形毕露。

    回想差不多一个小时前,遇见太宰治前,在甲板上看见的海中少女。他那时虽觉得熟悉,却依然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小鬼,出来吓个人,小打小闹一番也便罢了。但此时情况却岌岌可危,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脑中电光火石间擦出那段记忆。

    哪里是什么小鬼,分明就是。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一出事便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江户川柯南。哦错了,工藤新一。

    “酒井君,你怎么不走呐?是想和我一起殉情吗?”

    除去在港口Mafia那段日子不论,大概他来到正常线的横滨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太宰先生说笑了。”酒井木勾起嘴角,回以一个嘲讽般的冷淡微笑。修长的指尖轻挑去太宰治搭在肩上的手,带着些漠不关心,“我走与不走,好像和太宰先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倒是您,三番五次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碰触鄙辈。莫不成是有什么隐情?不妨说出来让我清楚清楚,也不好误会先生。”

    太宰治的眸色淡淡,只略扫了一眼被酒井木以有些嫌恶姿势碰触过的手,同样笑了起来,只是比起酒井木更少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傲娇孩子气。

    “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酒井君想多了,我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便下意识。”太宰治将双手插回风衣口袋,扬了扬下巴,笑的令人觉着莫名骇然,“如果有冒犯到酒井君,还请多多包涵呐~”

    说话这档子功夫,面前的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已被灌进的海水淹没了大半,原本流淌或凝固在地面上的血,被这么一冲刷,尽数成了“红色染料”,使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狭小,令人心生恐惧。

    衣角最末端已被这血水玷污,看着着实刺目。酒井木蹙了蹙眉,一脚踹开挡在前头的木板,朝游论坛外迈步行去。

    他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虽然鲜血他并不少见,但每一次都令他作呕。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酒井木设法给自己一个解释——他不愿意流血,因为一旦受伤,那么鲜血的味道便会吸引黄泉之鬼。说的好听点是吸引,再难听点,就是吸引黄泉众鬼,前来分食他。

    “等一等。”太宰治的声音忽而在他背后响起,不疾不徐,似还有些得意洋洋味道。

    酒井木的第一反应,便是事情有些地方超出了他的掌控。心下一紧,猛然回头。

    “啊呀,看看我拿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太宰治隔着层层淡色殷红水雾,在月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他正扬着一只手,上头隐约可见是本小证,黑色的封皮映着碎银般的光芒。

    那东西酒井木再熟悉不过。

    “唔,异能开业许可证?哎呀哎呀~可真是没想到,酒井木先生,竟有这般能耐?”太宰治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可鸢色的眼眸中明显有着冷意,像淡淡的薄冰,里头包裹着难以勘破的玄机,“不过,究竟是政府特批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