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此刻正站在窗边,月光如水同昏黄的灯影交织,诡异而妖娆。

    “就算是很短暂,我也要美丽地活着。”

    江户川乱步的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说的话真奇怪,莫非也是和太宰一样的自杀爱好者?正迟疑要不要上前询问之际,电话忽而响了。

    “乱步先生在哪里?一楼这边出事了。”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冷淡而无波无澜,几乎能透过电话线看见一张冰冷的俏脸。

    江户川乱步的眉头皱了皱,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然而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啊,与谢野小姐,出了什么事?能不能等今晚过后再说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丢下一句他最不想听到的:“还是让国木田和你说吧。”

    江户川乱步默默将电话移开,直至离耳朵有一段间距。

    随即传来了国木田独步沉闷的话音,显然是快要爆发了:“乱步你跑到哪里去了?一楼发生了杀人案件,就在刚刚,还是个小孩发现的......好好出来休个假,没想到也能碰上这样的事......”

    江户川乱步几乎能看见国木田一手拿着印着“理想”二字的笔记本,另一手提着电话,喋喋不休来回踱步的紧绷状态——就好像世界马上要爆炸一样。

    他想也没想,直接挂断电话——至少得保住耳朵的平安吧。

    所以现在如果下去,那不就半途而废了?江户川乱步将眼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似在做着思想斗争。可如果不下去,后果不是被国木田独步的唾沫星子淹死,就是被与谢野晶子抽出的“十米大长刀”切成块——或许还会体验一下新鲜的电锯?

    哦不,他可没有太宰那些不同寻常的癖好。

    正这么想着,电话忽“嗡嗡”震动了几声。他打开信息,准备随意扫一眼就过。可当江户川乱步真正看到内容时,瞳孔却攸地放大,目光凝滞在与谢发来的几张图片上,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

    那几张图是一楼凶杀案的现场照片,看样子是大厅往东,靠近甲板那一侧的舞厅。其实并没有什么血腥,不堪入目的场景。无非就是躺倒在聚焦点上,面部朝下,棕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显得分外诡异的女人。那身白色OL制服上,与之极不相称的刺目血迹形成鲜明对比,晃得人眼睛生疼。

    但屈屈一个看起来普通,堪称典型的案发现场,又怎能让江户川乱步露出这般惊愕的表情?

    他将拇指摁在屏幕的最后一张图上,眉心逐渐蹙起。眼里闪烁着疑惑不解,与大部分的难以置信。

    最后一张照片是贴着脸拍的,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死者的相貌。成熟的风韵,错愕的表情,死不瞑目的双眼下方,有一颗泪痣,似乎失去了生气。空洞无比的挂着,少了那一份难以言说的古怪魅力。

    这个死掉的女人,一分多钟前,还在他身后的窗户旁,独自忧郁的说着难懂的话,现在也应该在他身后才对!那么,便一定不是她!

    江户川乱步猛地回头,眼中充满了坚定不疑的自信。因为他相信,一分钟,绝不可能发生这样奇怪的事——一个在游轮三楼的女人,是如何做到用一分钟多的时间去到一楼。并且被人杀死?

    然而他错了,除了一地碎银般的惨白月光,身后空空如也。就像刚刚女那人压根没有存在过,一切都只是江户川乱步的幻觉。

    但那怎么可能?

    江户川乱步想,大概是因为人的潜能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爆发,所以他才能在短短十分钟内,以绝对的幸运,歪打正着绕到了一楼舞厅。

    他到时,那儿已经聚集了至少三分之一看热闹的宾客,这些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互相交递着只有对方能看得懂的眼色。大家应该都在疑惑一个问题——有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在游轮上,究竟是谁会选择在今天做出这样的事呢?可不是赤|裸|裸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