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坐在他对面,正在讲述刚刚收集来的资料。击败柯最之后,蔡琰在俘虏中发现了一些来自西域的商人,其中有一些来自遥远的西方。蔡琰如获至宝,和他们交流了一番,对西方的情况又多了一些了解,现在正将她的所得整理出来,转述给刘辩听。

    “陛下,这些西域的胡商近的来自贵霜,远的来自帕提亚。这个贵霜很可能就是以前的大月氏,而这个帕提亚则可能是典籍中记载的安息……”

    蔡琰托着腮,小脸被火照得红扑扑的,眼睛闪闪发光,像两颗黑钻石。她沉迷在新知识之中,口气轻松而愉悦,忘记了眼前的少年是她的皇帝,仿佛只是她的一个知心好友。

    “这个帕提亚最有意思,我听那些胡商说,帕提亚原本是波斯帝国,四百年前,被一个传奇般的英雄征服,那个英雄叫亚历山大,在希腊语中,就是人类的守护者。陛下,我觉得你有可能超越他的功绩。”

    “我?亚历山大?”刘辩愣了一下,连连摇头:“我怎么能和那样的传奇人物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蔡琰争辩道:“亚历山大二十岁继位,二十三岁开始远征,陛下十七岁即位,十八岁统兵扫荡草原,可比他强多了。”

    刘辩眨了眨眼睛:“远征是需要充足的财力为后盾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远征的消耗更是惊人。山东背叛朝廷,朝廷如今入不敷出,怎么可能支持得起万里远征?”

    蔡琰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了月牙,猛然间和貂蝉的媚眼有几分相似。“陛下,我要说的正是财赋的事。”

    “哦?”刘辩兴趣大增,打趣道:“你什么时候又研究起经济来了?”

    “陛下让我研习希腊、罗马的事,希腊可不就是以商兴国?”蔡琰得意的撇了撇嘴:“而且,我从胡商那里打听到,我大汉的丝绸在罗马可是最爱欢迎的商品。这些人不远万里,抛妻别子,长年奔波在草原上,为的就是丰厚的利润。陛下,你都不敢相信,这条商路上的利润有多大。”

    看着蔡琰发亮的眼神,刘辩禁不住想笑。蔡琰虽然熟读儒家经典,但她毕竟不是蔡邕那样的儒生。蔡家是陈留著姓,蔡邕即使不治生产,也可以过得很安逸,所以他有底气淡泊名利,言不及利。蔡琰则从小跟着父亲流落江湖,她经历过没钱寸步难行的窘境,所以对利的贬斥只是局限于论学问的时候,并没有深入到骨髓。现在谈到草原上的商路,又是为刘辩解忧,她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侃侃而谈,口若悬河,不时的冒出一两句希腊语、波斯语,俨然一个资深海归,谁会相信她学习这些语言还不到一个月。

    听了蔡琰的分析,刘辩这才知道草原上的这条丝绸之路养活了多少人。

    丝绸是大汉的特产,就目前而言,只有大汉全面掌握了养蚕、缫丝等一系列的工艺,能够批量生产丝绸,而各国的权贵阶层对这种轻便华丽的织物都非常着迷,以前的希腊、波斯,现在的罗马、帕提亚、贵霜,甚至是草原上的鲜卑贵人,都将这种神奇的织物当成梦寐以求的至宝。

    在罗马,丝绸与等重的黄金等价。

    丝绸不仅给生产国带来了利润,也养活了这条路的无数人。大汉的商人安土重迁,轻易不远行,最远的不过到西域,大部分不会走出汉境,真正贩运丝绸的是他们口中的胡商。而沿途的西域各国、贵霜、帕提亚则通过对经过的商人收税获得了大量的财富。

    生产丝绸的大汉其实只拿到了极少的一部分利润,而且这部分利润都被掌握了市场的世家豪强瓜分了,朝廷并没有得到好处。原因很简单,除了车船关隘的税收,大汉是不对商业本身收税的。

    大汉没有从丝绸交易中获利,但是大汉的作用却不可忽视。商路的畅通需要安定的社会环境,随着大汉内部的各种问题,大汉对西域失去了控制,经过西域的丝绸之路处于半中断状态,商人们不得不从草原上往来于大汉。此时此刻,他们想到了大汉的好处,迫切的希望大汉出兵,重新控制西域,疏通这条商道。

    丝绸的生产地主要在青州和兖州,临淄和陈留号称衣被天下,但是他们要走出大汉,却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西行入长安,经西域出塞,一条是北行入草原,经由草原西行。现在,刘辩控制了弹汗山,扫平了中部鲜卑,等于将这两个出口同时控制在手中。

    山东有大量的丝绸,可是丝绸之路却控制在朝廷的手中。

    “真正控制丝绸生产的是山东的世家,如果失去了这两条商路,他们的财富就会大大缩水。陛下,有了这两条商路,陛下还担心什么财赋?”

    刘辩看着蔡琰,笑容从嘴角绽放:“阿琰,这就是知识创造财富,你现在是个知本家了。”

    “知本家?”蔡琰品味了一般,掐起指尖,咯咯笑道:“臣妾有陛下封的万户侯,又不缺钱,不稀罕做什么知本家。臣妾只想陛下成为亚历山大的时候,能为陛下执笔,为陛下的宏图大业著书立传,攀龙附凤,在青史上留一点薄名。”

    “哈哈哈……”刘辩大笑:“不是你沾我的光,是我要借你的如椽巨笔。阿琰,你可不能在书里黑我啊。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笔杆子也是可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