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章掀帐而入,看了一眼韩遂,无奈的苦笑一声:“文约,是不是没睡好,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边章点点头,坐在韩遂对面,成公英进帐,让人奉上酒水、果脯,又退了出去。边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是啊,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可能睡得好。文约,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韩遂紧紧的闭着嘴,不知如何作答。边章所说的出路有两个含义:一是眼下如此突出重围,一是将来如此发展。可是,对他来说,这两个出路,他一个答案也没有。

    前有牛辅、张辽堵截,后有天子的主力,怎么才能突出重围?只有从旁边的山路走。山路不是不能走,但是大量的辎重要扔掉,重型军械要扔掉,只能匹马单身,狼狈而逃。即使如此,也会有很多人回不到凉州,会因为补给不足而饿死在山里。

    主力被困,元气大伤,将来怎么办?如果北宫伯玉、李文侯也受到重创,那还好一点,至少羌人暂时不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可是如果大家都损失惨重,一旦天子进剿,又哪来的实力抵抗?

    羌乱百年之所以屡征不平,一是因为凉州的汉人和羌人互相勾结,有一定的实力,一是因为朝廷的官吏贪婪而怯懦,被董卓之类的凉州将领控制了实权,征讨不力。现在董卓被天子安排在北疆,随天子出征的将领都是一些年轻人,而且大多不是凉州人,一心要砍他们的首级立功,他们还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更别说天子刚刚横行漠北的赫赫战功了,羌人的实力再强,难道还比鲜卑人强?

    怎么想,似乎都没有出路。

    “老边,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韩遂反问道:“你我相交多年,亲如兄弟,有话就直说吧。”

    边章点点头:“文约,袁绍起兵到现在,将近一年,未进京畿一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他已经坐失良机。天子已经平定了北疆,将鲜卑、匈奴当成了自己的爪牙,眼看着凉州又要被他征服,袁绍还能成功吗?”

    韩遂沉默不语。

    “没错,我们自认儒门中人,可是山东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边章长叹一声:“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肯告诉我们悟命究竟是怎么回事,悟命之后又要如何做,才能更进一步。如果不是张辽对马超、阎行手下留情,有意笼络,我们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导引图谱的事。”

    边章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失落:“可是,天子麾下的近卫郎都人手一份导引图谱。近卫郎是什么,近卫郎不过是天子豢养的鹰犬,文约,难道在山东人的眼中,我们连一个鹰犬都算不上?如果是这样,就算他们成功了,又哪里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韩遂深吸一口气,一股寒意沿脊柱升起,看向边章的眼神有些复杂。边章是和山东儒门的联系人,可以说,他就是山东儒门在凉州的代言人。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山东儒门是多么的失望,而他自己的心里又是多么的绝望。

    “老边,你想抛背叛儒门,重新做朝廷的鹰犬?”

    “不是我想背叛儒门。”边章痛苦的摇摇头:“是儒门从来就没有真正接纳我们,儒门是山东人的儒门,不是我们的儒门。并不是说我们读了儒门经典,奉行圣人的教诲,就成了儒门中人。对山东人来说,我们永远是山西人,就算像张奂一样,把家迁到弘农,我们依然是边鄙之人。”

    “那……你已经决定了?”

    “没有。”边章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好兄弟,当然要共进退。”

    韩遂目光闪烁,良久未语。

    就在这时,成公英突然闯了进来,打破了韩遂的沉思。韩遂惊愕的抬起头,注视着成公英。成公英为人谨慎,明知边章和他议事,没有特别的事,他不会这么冒失的闯进来。

    “先生,北宫伯玉大败而归。”

    “什么?”韩遂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不已。北宫伯玉被击败,而且逃了回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退路已绝,而且敌人很强大,否则北宫伯玉不会连个消息都来不及送回来就败了。

    韩遂看了边章一眼,边章眼神空洞,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