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这轮明月,他并没有刻意描画,而是念头一动,便出现在虚空中。性质有些混淆了:这算是心象,还是“心内虚空”的一部分?

    疑惑存在,但有了这轮明月,余慈总算是找到了些感觉。

    他便觉得,有了明月悬照,无边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着,“心内虚空”中仿佛涌动着一股暗流,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黑暗的东西归拢清楚。

    从常规修行理论上看,《玄元根本气法》中,“物象”生“心象”,似乎就可看做是“洗炼阴神”,做的是通神中阶的功课,里面也有“澄静虚空,一尘不染”的洗炼法门。

    当然,在《玄元根本气法》中,这些不过是洗净“画布”的前期功课,重点还是在在描画心象上。

    余慈并没有闭门造车,他曾向于舟老道请教过。但老道修行,偏重于实证部的风格,对这些比较玄妙的感应之类,表现得比较谨慎。不过,他记得实证部里有一位师弟练成了此法,答应替余慈向那人请教一下经验。

    对此余慈比较期待,因为实证部别的不说,总结出的心得经验,往往都是参照可行性非常高的,和解良这种注重自我感悟的方式大不相同。

    同时,受老道提醒,余慈也觉得多多请教别人,开拓一下思路是个不错的办法。所以,他除了在观中,向几位成功凝成阴神的师兄请教心得,还写信向他认识的两位宗门天才弟子求教。

    李佑的回信来得很快,也非常简洁,就那么四个字:

    “饶了我吧!”

    那家伙果然是不擅长这一套的。

    余慈也不意外,而等他收到梦微的回复时,时间又过了两日。

    此时余慈是在前往小谷修行的路上。说来也巧,他正要出观门的时候,来自山门的回信恰好送达,余慈也就顺势拿了,仍往小谷去。

    李佑的回应只一眼便成,梦微则是非常认真地进行回答,满篇工整的小楷,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儿错漏,只看了两眼,余慈便端正心思,凝神细观。

    “……心象一物,极重个性,人人不同。我难以提出什么建议,不过就描画本身,我有一点儿话说。

    “宗门四部,道德部重感应、学理部重思辨、戒律部重规矩、实证部重实效,每部修行,侧重点都有不同。解师叔以天纵之资,兼通道德、学理、戒律三部,《玄元根本气法》也被长辈仙师评为‘三部贯通,引为极致’,那么道德、学理、戒律三部精神,必然在其中有所反映。

    “从师弟来信看,似乎更重视感应一面。然而学理之思辨、戒律之规矩,也不可忽略,否则纯粹感应,便容易以空对空,致幻入妄,师弟不可不慎。”

    余慈看得连连点头,这可是说到点子上了。他现在无法下手,恐怕就有点儿“以空对空”的意思,所谓反躬自省,又哪是凭空揣想所能做得到的?

    接下去,梦微又从解良的性情学识延伸出去,和余慈当初研习贯气法的思路一模一样,但她对解良的了解,可不是余慈能比得上的。

    “解师叔提倡‘理’为大道之源,求的是一个兼容并包天地万物之理,这是他的理念所在,我不予置评,但我认为,师弟心中也应有一个自我理念在,由此发端,便是心象之骨架,即一以贯之的精神。

    “至于规矩,我虽不擅丹青,也知道落笔前需要有布局谋篇,心中要有一个基本结构,才不至于信笔由之,失了章法。若师弟暂不知该什么法度,我这里倒有一些师傅讲过的经验:

    “我玄门道宗最原初、最朴素的法度,便是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动一静,彼此相对相成,天底下一切规矩,都从其中来,再不断变化。我修炼参商剑诀,飞翼剑游于外,松纹剑守其中,参考的便是此法。

    “师弟若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度规矩,不妨也用此法,日后便是有所变更,也能从中演化,不至于妨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