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些女人也曾经年轻过,她们的青春就像这大山里的尘埃一样,不值一提。连她们自己也从未发觉自己的美丽,她们活得,从未觉醒。

    莫小戚回到都市,一年后接到母亲病逝的消息,又过了一年,姨妈告诉她,她的姐姐因为不满婆家的虐待,逃亡中遇到泥石流不幸身亡。莫小戚对老家别无所恋,从此,她生命里青春美好的少女心也跟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埋葬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表哥在她的脑海中,不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而成了她的竞争对手。她把世界想象成肉弱强食的动物世界,她关心的只有名次、成绩和分数。当她超越了班上所有的女对手时,姨妈突然注意到她了;当她超越到了班上大部分男对手时,表哥忽而注意到她了。

    想想自己,她寄住在姨妈家,是要多么怯怯拳拳,要多么费力讨好,才能博得姨妈的微笑,才能让表哥待自己不像外人,才能不会让自己感到自己不属于大山,而是属于这里。

    她的成功越来越超出这个寄居之家的想象,高中的时候,以年级第十名活得泽中的奖学金,后来在奥数上过五关、斩六将,以一分之差而失去了保送的名额,在勤奋中获得的收成让她不由得沾沾自喜,而表哥的印象也在她的生命里若有若无。在很大程度上,她看见的不是一个四肢健的表哥,而是一个老弱病残的表哥。

    “她做什么都不行!”

    穆沐看到自己身边的同伴都远远超过他,自卑心像湍急的河水一样汩汩而积,有一段时间,他活在自己深深的悔恨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他一到教室就会念着这两句,足足念了有半个学期,可是谁也不在乎他,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他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是一个内心多情而外表无所谓的少年。他对什么东西都很敏感,但是却非常害怕被人发现。

    对于女人的感情,他是从一篇科幻杂志上看到的。

    “女性的染色体比男性的染色体多了一个y,在遗传学上来说,她们更聪明,进化得更好。”当把这一段话念到第四遍时,他突然灵感一现“呀,怪不得表妹那么聪明。”没过多久,他又读到另一端话“女性是纯洁而美好的象征,是一切神圣的代名词,所以古很多神多以女性为化身,而男性略少。”他又一拍脑袋,眼睛里突然看到了欧阳莼的身影,小声嘀咕道“的确如此,女人确实如天仙。”

    在这之前,他的脑海中完没有女人的概念。

    母亲是武侠小说里管家的化身,表妹是游戏里女刀客的象征。但是欧阳莼呢?

    他非常好奇?

    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他发现了世界上第三种女人,也是生命里第一种和男人相对的女人。

    欧阳莼一袭白衣,如绸缎般的黑发,如白璧,身材细长,玲珑模样,在这个开始发情的少年心里就是一个圣女。男孩对少女尊崇,就如圣徒对神的顶礼膜拜,及时纯洁的圣女心有所属,他也丝毫不改变对她的初心。

    穆沐从未经历过生死离别,就在欧阳莼从泽中离开的那天,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

    他心绪混乱,圣女的发现本来可以让他舒缓一下压力,现在欧阳莼一离去,他的压力反而如火山一样,一夜爆发。那些十几年来,他听不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家的孩子真争气,去年一个月的补习就考上了一本。”

    “陈余生可厉害了。”

    “以莫小戚的分数应该没问题吧!”

    以前,他从没有觉得这些话有什么含沙射影,现在,他就像一个要过独木桥的白口小儿,被万马奔腾从后方驱策而来,马群压近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有一天,他一觉醒来,他觉得自己要离开这拥挤不堪的人群,于是,打开地图,找到了那个母亲的老家——西南山乡村。

    这天就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他吃完早餐,背上书包,和父亲告别。当走出校门的时候,他又转身看了一下泽锦中学四个金色的大字。把一本高考宣誓的小手册仍在大字下面,一只猫从传达室走出来,围绕他转,他狠狠地踢了猫一脚,走向了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