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显先不管红叶,一边安排车辆,一边跟倪元璐详细聊了聊。

    原来他们从衡水南下,进入山东境内没多久,就开始故布迷阵,每次经过大车行,瑞常和韦东来便抓上六七辆车,一起跑上一阵儿,并在下一个岔路口分开,这样弄了两三次,没过德州便已经把郝虎城的追兵甩得没了踪影。

    从德州南下,再没遇到什么阻碍,于四月初一到了徐州卫,比御舟还快了一天。

    “戏马台上我也放了人,不过我问过码头上的人,这两三天没有你们这样的船队到,”倪元璐兴奋地说道,“所以我多了个心眼,让瑞常在那边运河旁的小山上放了一对斥侯,大部队在离这儿不远的一间客栈休息,等有船队过来了,知会一声就可以来接驾了。”

    “倪公,这个法子好!”周世显赞扬道,“省却了多少麻烦。”

    说话间,六辆大车便已分配完毕,红叶却不坐车,而是要了一匹马骑。这时候就显出有备马的好处了,瑞常他们一路带了三百匹马到这里,现在不但人人有马,还有上百匹的富裕。

    徐州卫已是南直隶境内,所以大家可以不再以便服掩饰,堂堂正正地穿出明军的本来服色,但同时徐州离山东河南仍近,所以也不要大肆招摇。

    “还不到招摇的时候,”周世显招呼大家说,“今天咱们赶到宿迁,不必惊动府治,不拘在哪寻个地方过夜就是。明天一早,动身前往淮安,到了淮安,万岁才能真正安全,大家也才能稍微松上一口气。”

    大家都听明白了,真正的目标乃是淮安,只要到了淮安那就一切好说,于是齐声点头称是,车马开动,一心赶路。

    这一下水陆汇合,两拨人也都休息得足够,所以赶起路来格外有精神,果然在日落时分便赶到了宿迁府的范围,寻了个大一些的客栈给帝后休息,胡乱过了一夜。

    第二天雄鸡一唱,大家都纷纷起身做赶路的准备,周世显把李邦华、倪元璐和王承恩请到一起,做个小小的商议。

    “孟翁,倪公,王公公,请问你们三位,有没有哪一位与淮抚路振飞相熟?”周世显问道,“可以写一封手书,告之万岁将到,我派人送到淮安去给他,让他带兵迎驾。”

    淮抚其实就是漕运总督的另一个说法,官阶本来是很大的,只是现在漕运没了,所以漕运总督变成了守土一方的淮抚。

    王承恩摇摇头“我见过他一回,是个干瘦老头对吧?不过他不认得我,我写给他也没有用。”

    李邦华说道“我跟他不熟,不过路振飞会试是……”

    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倪元璐,倪元璐沉吟道“路见白跟我不是同年,他的科名比我晚了三年,是天启五年的进士。论熟悉谈不上,不过也曾有数面之交。”

    王承恩忽然问道“何不请万岁径下手诏?”

    “圣旨一出,便再无掩饰的余地,”周世显微微苦笑,摇头道“不知怎的,我总怕重演周家驿故事。”

    众人恍然,心说不到南京,一切就未成定局,小心总是没错的,不要再像周家驿一样,置帝后于枪火之间,然后又被人狂追数百里,实在是太过惊险。

    “要不还是我来写吧,”倪元璐自告奋勇,“我那几笔拙字,说不定路见白还认得出来。”

    “哈哈,正该如此。”李邦华抚掌笑道,“怎么把这个忘了。”

    倪元璐的书法是当代大家,号称“三奇三足”,即所谓的笔奇、字奇、格奇,势足、韵足、意足,虽然也有不少人喜欢仿,但这样的时候无需再强求了。

    “就是倪公写吧,”周世显也笑了,“请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