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震惊地盯着身旁的顾小文,刚才的一切恐惧居然都消失,现在顾小文面容镇定无比,他的目光里甚至充满了某种何川没有见过的坚定。让何川瞬间怀疑此刻身在何处。

    “先生,我承担一切罪名。”

    顾小文的语气坚定而冷静,仿佛将要处决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与他完全不相干的人。何川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能。。。你怎么这么容易就。。”

    蒙面者伸出手,顾小文微微迟疑了几秒,何川看到一丝莫名的笑闪现而又消失。

    蒙面者的手,握住了顾小文的手。

    在何川未说完的话语中,顾小文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从脚到头,他的身影不断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难以触碰。

    何川试图去抓住他,他伸出的手无法再前进一点,此刻蒙面者和顾小文身处一个隐形的屏障中,旁人无法进入。

    “不行,你不能,快停下。。。”何川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重重的地捶在面前的隐形屏障上,但是一切都无法改变,他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泪水从眼角划落,划过面庞,轻轻地从何川的下巴滴落,轻轻地滴到广阔大厅的光滑地面上,发出微不足道的声音。

    何川感觉自己已经听不到了自己的声音,只有用尽全力去捶打这个屏障,但是这个屏障,md该死的屏障,为什么过不去,不可以这样,mdmdmd。。。

    “嘘~”

    何川瞬间安静下来,面前的顾小文,屏障那边逐渐隐去的顾小文,举起修长的食指,闭上左眼,作出噤声的动作,他的鬓发微微飘动,在不断浮动的光芒中没入虚空之中。

    这是顾小文对何川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最终一瞬间的光亮中---这银色的光芒充满了无形的屏障,将蒙面者和顾小文包裹在其中,仿佛是某种创世的光辉,纯洁、明亮、没有一点悲伤,只有无边的圣洁和神秘,无法被记录,无法被歌颂,银色光芒穿过屏障,充溢整个大厅,在不断涌动的光海中,透过泪水和那样遥远的距离,何川看到了顾小文,看到他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他从未看到过的笑容,纯洁、明亮,没有一点悲伤。

    这是顾小文留给何川的,最后一面。

    在无声中,所有的所有,所有的光芒与距离,一并瞬间消失。大厅重新恢复到寂静,四周没有人,此处只剩下了何川一人,四周没有人,这里只有何川一个人。

    泪水,泪水,他瘫软在地,泪水从眼角划落,流过脸庞,滴落在地,发出微不足道的声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陌生的歌谣响起,整片大厅被点亮了,四周的墙壁和顶部仿佛隐去了,被无边的白色所覆盖。何川颤抖着抬头,看到这白色,是无边的雪,是一片大雪过后的湖面,在其之上是无边的天际,同样也被白色的雾霭所迷蒙。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远古的歌谣如此动人心魄,仿佛穿过无边的星空,盈盈一握,浮影而来,歌声之中蕴含着某种宁静而悠远的力量,仿佛是妈妈的手悲伤与激动、激动与泪水,被这样悠扬的曲调一并拂去了,仿佛是历史的烟尘,隐没在无边的岁月中,何川想要找到歌声的来源,他四顾寻找,环视整个大厅。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悠远而沧桑的歌声,唱尽了人间无常,唱尽了一切悲欢离合,这歌声,何川看清了,来自湖边一位垂钓的老人。他旁若无人,悠然自得,手中的钓竿长长地悬在湖面之上,垂下的鱼线静静地悬在空中,何川看清了,这鱼线上并无钓钩,只有一根轻薄的西西的白色丝线,浸在湖水之中。

    老人银丝鬓角,白发苍苍,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真仿若仙人一般。一只白色的小猫---或者说是类似于小猫的生物,依偎在老人的身边,默默地听着老人歌唱。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歌声穿透上古的时间,穿透所有的屏障,穿越高山与长河,唱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川被深深地吸引,他也坐在地板上,静静地望着远处的老人与小猫,静静地听着歌声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