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书越的怀抱于他来说,向来都是温暖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存在,除了这一回。

    刚刚的踹门声真吵啊,齐星扬的耳边还在“嗡嗡”响个不停。他木讷地坐在地上,任由柏书越紧紧把自己按在心口。

    好吵的心跳,在这么嘈杂的背景音下居然都能让他听到。

    最后盖过一切的,是呼啸而来的救护车车笛声。柏书越终于松开了他,于是他保持着同样的角度向前望去。好多双脚在他家门口进进出出,担架被抬了出来,奶奶正躺在上面。

    齐星扬迟钝地“啊”了一声,恍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被柏书越半拖半抱地弄上了车,脑子依然还是懵的。

    医生在井然有序地抢救着,仪器声、对话声、摇晃的床“吱呀呀”的声音、路上的车笛声……太吵了,这个世界怎么可以这么吵闹。

    齐星扬烦躁地拧着眉,本能地抬手捂着耳朵。可两手能隔绝的声音过分有限,他感到分外无力,甚至有些愤怒,以至于被自己气得快要落下泪来。

    直到一张脸忽然逼近,一双手覆在了自己手上,柏书越跪坐在他面前,帮着他捂上了耳朵。

    世界终于静了下来。

    他看见柏书越的嘴在动,应该是和他在说些什么话吧。可惜他没有读唇语的能力,只能茫然地看着对方。

    但是他知道,有了柏书越的帮忙,一切喧嚣都在离自己远去。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一刻的放松,出走的思绪也在逐渐回归。

    救护车呼啸着赶到了医院,医生护士飞奔着将奶奶推进了抢救室。齐星扬一路跟到了门口,而后便席地坐了下来。

    其实相隔几米便有好几排空座位,可他连走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柏书越坐在他身边,手覆上他的手背,紧紧握住了他。

    很奇妙的触感,手心是冰凉的瓷砖地,手背是柏书越的体温,一冷一热,让他无所适从。

    随着时间的延长,身体好似被开了个洞,所有力气由此漏了个一干二净。齐星扬的身体向一边倾倒而去,肩膀忽然被柏书越揽了一下,而后他被迫换了方向,倒在了柏书越肩头。

    “齐星扬……”柏书越开了个口,没等到回应,自己也没再往下说。他仰头望着有些泛黄的墙壁,和齐星扬一起化作了雕塑。

    接到了柏书越的通知,潘莉第一时间来到了医院,齐志刚也匆匆请了假,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潘莉问了很多问题,其实她是在问齐星扬,可他一个字也答不出来,于是柏书越便替他挨个回答了一遍。

    而齐志刚则是少有的安静,默默站在抢救室门口,背脊有些佝偻,长久地望着亮起的抢救灯。

    终于,灯灭了,护士将奶奶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没多久,一份病危通知书送到了齐志刚手上。

    “我……签字?”齐志刚握着笔茫然地看了一眼医生,声音好似来自老旧的风箱。

    “您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会尽全力抢救,但也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满脸沉重地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