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扬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抬手指向自己:“我,轻生?柏柏你看看我,我像是会轻生的那种人吗?”

    说谁有轻生念头柏书越都信,唯独齐星扬,他一看就是那种哪怕世界末日到来了,都会嘻嘻哈哈到地球毁灭的人。可潘阿姨忧心忡忡地和他说了这件事,知道他们交好,要他帮忙劝上齐星扬几句,他当然没法拒绝。

    “不像。但是阿姨很担心你。”柏书越沉默了半晌,隐约有些疑惑,“你最近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吗,为什么阿姨会觉得你有这种念头?”

    “我就问我爸妈,要是哪天我出意外死了他们怎么办。”齐星扬显然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毕竟地球上一天要发生多少意外啊,万一哪天天降大饼,没叼到嘴里反而砸太阳穴上翘辫子了呢。”

    “……”柏书越觉得给齐星扬当父母真挺累的,尤其是那种负责任的父母,“你好端端地说这种话,谁不担心你啊。”

    “柏柏,你也会担心我吗?”齐星扬永远抓不对重点,笑嘻嘻地凑上前道。

    齐星扬那张傻乐的脸和自己仅有两指之隔,本就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此刻比月牙还弯,怎么总是笑着的呢,有什么事那么可开心呢,柏书越想不明白。

    “……会吧。”柏书越本能地后仰着退开了些。

    “真的吗?”柏书越退一步,齐星扬进一丈,鼻尖都快抵上了,“要是哪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你会哭吗,你会后悔没多看我几眼吗?”

    “你……干嘛啊。”柏书越和齐志刚挺像的,一听煽情话就头疼。

    “回答我嘛柏柏。”齐星扬不依不挠道。

    “会会会。”柏书越不耐烦地敷衍了几声,后退着把整个树干都让给了他。

    “那你现在多看我几眼,免得以后后悔。”齐星扬这回不靠近了,和他保持着半臂的距离,咧了个招牌式笑容。

    起初,柏书越将头移向了一旁,但感受到齐星扬灼人的目光后,不得不转回来面对他。

    柏书越很难去形容那个中午,那个并不能遮阳的树荫下,烈日晒得他口干舌燥,他感觉自己也在逐渐干瘪枯萎。然后齐星扬对着他笑了,笑得很傻,笑得很自以为是,笑得他往后每每想起这一幕心都会漏跳一拍。

    他希望齐星扬一直笑着。

    “齐星扬。”柏书越牢牢注视着他,“你不要死,不要死在我之前。”

    “啊。”齐星扬本想逗他玩,却收到了个这么认真的回复,他装傻充愣地别过脸去,“那当然了,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柏书越可太自私了,明明活下来的那个会更痛苦。齐星扬想。

    下午的第一节便是化学课。齐星扬顶讨厌化学了,要不是因为柏书越,他才不会选择理化这么难的组合。虽然高考结束后,看着自己宽广的选择范围,他又有些庆幸自己选了理化。

    化学老师是高三刚调来的,据说专门教高三,大名徐牧笛,这么文艺的名字不教语文实属可惜。三十出头的年龄混在高三组一群中年教师里过分年轻了,长得也算是清秀文雅,金丝眼镜一戴,不少春心萌动的少女都不知该看黑板还是看他的脸。

    齐星扬就不一样了,他黑板看不懂,脸也不想看——他总觉得徐牧笛严肃起来时,那锐利的目光一扫,和柏书越一模一样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铃,齐星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继续对着留下的作业犯困。徐牧笛没急着离开,抱着课件在讲台上开始念“死亡名单”:“下列同学和我去办公室一趟:刘野、范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