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书越看看题又看看他,“这道题开学考试考过近似题型,因为易错老师已经讲了很多遍了,而且我记得你没做错过啊。齐星扬,你怎么了?”

    又是一句灵魂拷问,齐星扬装傻道:“那我就是不记得了嘛,我也……”

    额头上突然贴来一只冰凉的手,带着浅浅的洗手液香气。柏书越用手背轻轻靠了靠,望向他的目光居然称得上关切:“是不是刚刚中暑还没休息好?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我去给你买瓶盐汽水怎么样?”

    纳闷了,这人谁啊?

    齐星扬回头看着他,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除了柏书越也没第二个人能长出来。就是这言行举止,怎么看怎么怪异,太不搭调了。

    “要么?”柏书越埋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三分钟,百米冲刺应该还来得及。”

    “不了不了。”齐星扬现在不渴也不晕,他的问题不是一瓶盐汽水就能解决的,“柏柏,我和你说件事,很认真的一件事。”

    “你哪件事不是‘很认真’‘非常认真’‘超级认真’的?”柏书越努力试着学起齐星扬的语气,虽然因为放不开还是差了一大截。

    “这件事真的超级超级认真,比以往的任何一件事都认真。”齐星扬神情严肃地抓着柏书越的双肩,“柏柏,你得相信我。”

    一般情况下,齐星扬口中越重要的事,实际上就越不重要。柏书越已经上了好几回当了,他将信将疑地看了齐星扬一眼,从喉咙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齐星扬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道:“我好像失忆了你明白吗?当然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是谁,但我偏偏就忘了以往学过的知识……”

    柏书越突然凑近了些打量他,一双眼仿佛能凿进他心里。他看见柏书越轻轻笑了一下,不是那种轻蔑的、挑衅的笑,而是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关怀。

    下一秒,柏书越握住他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去和平路16号,中暑的后遗症看来不容小觑。”

    和平路16号,就是他们那道精神病院的所在地址。齐星扬愤愤地甩开他的手,满腹的委屈:“我真没骗你,柏柏,我骗过你么……”

    话一开口,齐星扬自己都心虚。他可骗过柏书越太多回了,放进《狼来了》里,别说羊了,他自个儿被吃干抹净都没人救他。

    “但这回我真没骗你,我发誓!我要是骗你,我就、我就考不上大学、我就长胖一百斤、我就秃顶还阳/痿……”想到这些惨状,齐星扬说着都快哭了。

    “够了够了。”眼看对话要向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柏书越赶忙制止了他,“等会儿上课,你先好好听讲,看能不能回忆些什么。”

    听这语气,似乎真有那么几分相信他说的话。要不是上课铃响了,齐星扬差点儿感动到泪流满面,不过看到黑板上的天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哭早了。

    数学老师是个瘦瘦矮矮的中年男人,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大大的能量,薄薄的嘴唇翻飞,就能催眠一大片学生。刚巧他姓周,大家便私下赐他雅号“周公”。

    初秋的燥热天气本就催人发困,数学老师声音不算大,和窗外的蝉鸣混杂在一起,耳朵里像是有个糟糕的交响乐团在演奏。尤其是那一眨眼便铺满了黑板的板书,看上两眼就让人眼皮打架。

    齐星扬瞬间加入了乐团,单手托着下巴,点着头当是鼓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可是高三,他这种状态万万睡不得,可惜声音太小,被困意一拳打趴。

    眼看真得和那头的周公幽会了,胳膊突然被人猛地一捣,齐星扬吓得回过神来,往受痛的方向看去,柏书越狠狠瞪了他一眼:“别睡。”

    今儿的稀奇事可太多了,齐星扬都不知道这件该不该让他惊讶。从前的柏书越巴不得他天天睡觉,反正齐星扬成绩好坏和他没半分钱关系,自己耳根还能清静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