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惨白如鬼,旁人被他一惊,又想起他和步承弼的关系,亦如见了鬼般躲闪开来。

    然而步承弼并未听到步琛的呼唤,他甚至没听到任何声音。天地鼎轰击的巨响剥夺了他的听觉,直到现在还未恢复。

    他对霍唯起了必杀之心,下手极为狠辣。然而霍唯的实力之强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避免再次受伤。

    剑影鞭光不断在空中爆闪,焰浪与符术的光华遮挡了外界的场景,步承弼亦未曾留意。

    眼下,他迫切地想看到霍唯的血——却总无法如愿。

    场外,师陵轻轻点头,她身后那名女修飘飞到比武台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易容术,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一直沉默的别派长老眯眼打量着他,缓声道:“你是……步宗主的女徒弟,师家的人。”

    女修抱拳道:“晚辈师诏。曾经正是步承弼的亲传弟子。”

    “师姑娘本该在十年前的外出游历时遇难了。”那长老声音疲惫,“当时宣宗召集各派修士前往悼念,本座亦在其列。”

    “那是步承弼想捏造出来的假象。”师诏道,“事实是,我还活着。”

    她回眸看向比武场中的轩辕镜。

    谁也不知道,乐鹿是何时将轩辕镜藏在比武台的石基中,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身于镜中的。

    片刻前,他像在场所有修士一样,独自一人,吊儿郎当地坐在群峰之巅的小亭中,专注地欣赏着当年发生的一切。

    他曾回忆过无数次那时的场景,但真正用眼睛旁观,还是第一次。

    步承弼不是他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恶鬼,他自己却像是一只愚蠢又弱小的猪猡,懦弱的哭泣声恰如家禽待宰时的哀嚎。

    乐鹿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垂下头,将事先一瓶备好红色液体滴入镜中的水面上。

    随着师诏的血液汇入轩辕镜之中,沉静的镜面重新开始波动。

    她的时间线与步承弼的时间线有很长很长的交汇时间。无数回忆向后飞逝,直到他们之间交汇的最后一刻。

    女修笑着与一众同门挥别,又恭敬地与师父道别。

    她此番离山是为了奉命前去姑媱山查一桩秘案,与师父的信人——那名刚刚上位的姑媱城主交接。

    城主名唤步沉渊,在他的百般劝诱下,女修喝了一杯当地盛产的醴泉春,沉酣地睡了过去。

    乐鹿注视着镜中的她,然后又向镜中滴入一滴清水。那滴水是在他在姑媱城的地底阵法附近搜集、精炼得来,已经经过了无数次试验的证明。

    画面变得极为昏暗,正如人之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