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琛仔细观察他神色,看他惊讶之色不似作伪,才叹气道:“也是,那人故意向师傅透露你们的行踪,又怎会与你们同伙。”

    穆清嘉心里暗道了声“抱歉”,然后表情凝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带着镜子的少年修士找到我,以师姐作为要挟,提了些奇怪的请求。”步琛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其中一条,便是让我写信向师傅禀报此事。”

    “他既掌握了师诏的性命,你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穆清嘉沉重地表示理解,“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约定也只能作废了。”

    “是我单方面毁约。”步琛沉声道,“或许师傅马上就要来了,我会在姑媱城里等他。你们先走罢。”

    “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穆清嘉再次心道“抱歉”,道:“时间紧迫,步兄,我们皋涂山再会。”

    “嗯。有缘再会。”步琛笑叹一声。

    出乎他意料的是,霍唯也一改之前厌烦的态度,抱剑俯身,规矩地行了一个告别礼。

    “霍仙友,再会。”步琛两道浓黑的眉毛略微弯起,“我会记得,我们还欠一次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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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媱城的百姓将永远记得那一场火,那场与五十年前屠戮生命的大火截然不同的,破灭剧毒与谎言的火。

    瑶草曾经承载着他们的心愿与汗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真当是应了天海一色阁戏楼匾额那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然而,那场火并未毁灭全部的瑶草,仍有大量瑶草通过储物灵玉,出豫州,过三危山,千里迢迢,运往九州之外,魔修盘踞的领地。

    缀满秀气小黄花的草叶密密匝匝地堆叠在血池中,随着血液淌入凹陷的纹路,缓慢勾连出一个阵法。

    阵法中央,躺着一具木人像。

    那木人像胸口放着一枚戒指,须发俱全,眉目孤傲,栩栩如生。虽强壮健美,面容俊朗,却因着血池,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随着血阵的完善,细碎的瑶草中逐渐凝聚出无形之物,向中间那具木人像汇去。

    木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发肤血肉。他逐渐有了呼吸,然后在某一瞬间,蓦然睁眼。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瞳孔。

    赤|裸的男人缓慢地坐起身来,白发从肩膀处滑落坠下。他胸口的木戒随之掉落,被他一把抓在手心里。

    “凡魂虽不如仙魂那般优质持久,但好在数量足够多,取之不尽。”

    他狠狠捏拳,烈焰燃起,木戒却未像他想象的那般碎为齑粉,仍是完整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