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不紧不慢地说:“郭九尘只是让我刺伤皇帝,没有让我下杀手,他的背后,应该是刘太后指使。”

    江水平震惊,“竟然是太后想杀皇帝?你怎知?”

    “我明面上是从安郡王府出来的,若是我是刺客,那安郡王自然也脱不了干系。”顾悯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杯盖,浓密的眼睫下垂半遮住黑眸,嘴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近来皇帝时常出入安郡王府,越来越信任倚重他这位堂兄,安郡王为了讨小皇帝欢心,进言让小皇帝追封其生母为后,可小皇帝的生母不过是一出身卑贱的宫婢,刘太后自然不可能允准,为此事,皇帝还和太后闹得挺不愉快。”

    顾悯解释得很详尽,江水平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大老粗都听明白了,一拍大腿道:“所以刘太后就想要借刀杀人除掉安郡王?这招也太阴损了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顾悯道:“刘太后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小皇帝羽翼丰满,脱离她的掌控。”

    “既然这样,那这趟浑水咱们就更不应该搅进去了,不仅救不了王爷,还白白被人利用。”江水平焦躁地在殿里踱来踱去,“得想办法出宫!”

    顾悯镇定道:“不能出宫。”

    江水平停在顾悯面前问:“为何?你难不成还真的想帮太后对付小皇帝?”

    顾悯推开已经凉了的茶盏,抬眼看向江水平,眼里凝聚出决绝之色,语气森寒道:“是,杜谦仁给义父安的是大不敬之罪,假设皇帝死了,那这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江水平似乎有点明白了顾悯的用意,心脏砰砰直跳,顾悯这招实在险之又险,却有奇效。

    若是皇帝突然驾崩,朝野上下必然动乱,到那时,谁还顾得上处置平阳王?就算要处置,那也是等到新帝登基之后了。

    “这是弑君杀头的大罪,你有把握全身而退?”江水平有些被顾悯说服,但仍有些担忧。

    顾悯垂眸,眼里的狠决尽皆隐没,面上一片淡然,道:“这你无需担心,我自有保命的法子。”

    江水平跟在平阳王身边多年,对顾悯这个平阳王义子的身世多少也有点耳闻,老王爷在被锦衣卫抓走之前,要他一切听命于顾悯行事,那想必对顾悯是十万个放心。

    江水平喃喃道:“皇帝一死,京城可就要大乱了。”

    顾悯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攥成拳捏紧,直到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冷笑道:“要的,就是越乱越好。”

    --

    戌时末,顾悯在自己宫里沐浴完,乘轿到了永乐宫。

    永乐宫正殿前的廊檐底下挂了一排宫灯,将宫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万忠全立在门口倚着一根大红柱子,拿拂尘掩面打了个呵欠,似乎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时辰,一见到顾悯出现,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过去。

    “顾常侍,得罪了,咱家得先搜一下您的身。”

    顾悯自觉地展开双臂,点头道:“我懂,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