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来到议政殿,已经有三个身穿红色一品大员官服的白胡子老头站在殿里等他。

    沈映坐到御案后,三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内阁大学士一齐向皇帝作揖行礼。

    “请皇上圣躬金安。”

    这是沈映穿过来后第一次接见大臣,受了这三个年纪都能当他爷爷的大臣的礼,还是有些不自在,咳了一下,尽量端起皇帝的架子,装作随意地道:“朕安,诸位爱卿有礼,平身吧。”

    “谢皇上。”

    沈映昨日已经做过功课,这三个内阁大学士,中间站着的那个顶着张严肃的国字脸,山羊胡都快垂到胸口的老头应该就是元辅杜谦仁,其官职是紫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加授太师衔。

    左右两个则是次辅,又分别领着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官职。

    这两个次辅都是杜谦仁提拔上来的人,自然是以杜谦仁马首是瞻,因此杜谦仁不仅能在内阁独断专行,还掌着朝中三部,其权柄之盛,朝中上下文武百官无一人能与其比肩。

    请完安后,杜谦仁三人便开始向皇帝禀告朝中大事。

    原来的小皇帝不学无术,厌恶上朝,太后等人也担心小皇帝与其他大臣过多接触,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后脱离掌控,于是索性就取消了每日的早朝,政务一并交由司礼监和内阁帮皇帝处理,内阁只需要把每日要皇帝批的奏本送到永乐宫,阁臣们再每隔三五日来向小皇帝禀报政事就行。

    两个次辅先说完,最后轮到杜谦仁,老头儿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口若悬河地谈论国事,不过他说的是文言,用的词也晦涩,好像生怕小皇帝听懂一样。

    沈映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连蒙带猜地勉强弄懂了杜谦仁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说在他杜首辅的辅政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官员各尽其职,百姓安居乐业,请皇帝放心。

    沈映虽然没做过皇帝,但他学的是历史,所以杜谦仁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奸臣当道,宦官干政,这天下能太平就有鬼了!杜谦仁这话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原来的小皇帝。

    沈映不动声色地听杜谦仁鬼话连篇,心里愁得发苦。

    从古至今,历史上年少登基的皇帝绝大多数都没好下场,不是早夭就是被废,剩下那些最后能顺利亲政的,也是依靠了有能臣辅佐,正统朝有“三杨”,万历朝有张居正,康熙朝有四大顾命大臣……而他这个景昌帝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这个皇帝困在皇城之中,耳目皆被奸佞蒙蔽,坐在龙椅上就如同一个少不更事的垂髫稚子!实在可笑至极!

    杜谦仁歌功颂德完,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平阳王谋逆一案上。

    只听他抚须道:“皇上,老臣听说,内阁昨日送到御前的奏本皇上还未批示,不知皇上是对臣等所书票拟上的哪点存疑,还请皇上明示。”

    沈映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万忠全一眼,心里冷笑,嘴可真够快的,早晚有天得把这颗杜谦仁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拔了!

    随后不紧不慢地端起御案上的茶盏,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其实也没什么,朕只是听人说,关于平阳王谋逆之事,其中可能另有内情,平阳王为大应镇守南疆多年,乃是有功之臣,朕觉得此事还得重新彻查一番,免得大应损失了一名忠臣良将。”

    杜谦仁眉头一皱,面带不悦地道:“皇上,此案已由三司审理完毕,证据确凿,如何还有内情?平阳王仗着自己是有功之臣,蔑视君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老臣以为,此案已有定论,无需再浪费时间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