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在第一时间控制了天权楼的天权姑娘。

    京城里的死牢共有三处:一处在宫内,用于关押那些重犯要犯,这些人多半同天子沾亲带故,斩也不是不斩也不是,只能关在牢里,说不定要关上整整一辈子。不过圣心难测,说不定什么时候当朝天子心情好了,还会把这类型的人放出来也说不定;一处是天牢,专门用于关押在京城里犯案的人,这部分人由刑部的衙役看管,也正是‘秋后问斩’时会被关押的地方;还有一处则在刑部府邸内,用于关押并不适合以上两处的犯人,多半用于暂时羁押,等到案子得破,才会被转入宫外的天牢。

    马车载着三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因时间原因而略显萧条的迎春楼,一路来到刑部门口,此处庄严肃穆,冉霜却对车外的盛景提不起兴趣,只靠在马车车窗上拄着头。

    她正在设身处地的思考。

    冉霜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这书中的姑娘们不大相同。

    她不是无欲无求的贤者,她也想升官,也想发大财,也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一点,不过她想的是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而不是像她这三年以来遇到的大半姑娘那般,一定要将自己的人生菟丝子般依附在男人身上,若是脱离了男人,自己也活不成了,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所以若是换了她自己,如果是她心悦的人,和她在感情上遇到些许矛盾,冉霜一不会发脾气二不会撒娇,解决问题永远比发泄情绪更重要,这是她的原则。

    可那位天权姑娘毕竟是迎春楼里的姑娘。

    照理来说,这楼里的姑娘应该早已看遍了人情冷暖,不会轻易地托付终身,可爱情这种东西,又有谁说得准呢,说不定死去的那位异国使节正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俘获了天权姑娘的放心,却又毁了诺,从而让天权姑娘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了他,一时冲动之下才将异国使节灭口。

    冉霜在现场获得的情报就只有这么多,如果没有死者肚子上的那朵血莲花的话,这案子本就简单得不需要刑部尚书插手也能轻易破解。

    马车在地牢前停下,风丙为二人掀开布帘。冉霜率先从车上跳下去,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尊卑之分。风城胥和风丙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看守牢门的狱卒面露惊诧。她毫不怀疑,若自己不是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现下说不定已经被那两位狱卒用手中的长矛捅了个对穿。

    “那位天权……”走在阴暗廊道中时风城胥突然开口。

    “怎么了?”

    “她是主动自首的。”

    冉霜还没来得及品清这句话的意思,几人已经转过最后一个弯儿,来到了天权姑娘的牢门前。

    天权一身雪白囚衣,发丝披散而不凌乱,倨坐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巴掌大的瓜子脸楚楚可人,柳眉黛目,眼角泛红似有泪光,鼻尖翘挺,干裂的唇被雪白贝齿微微咬着,纵使冉霜作为同性,也不得不暗地里称对方一句尤物。

    不怪这个时代的男性时不时就会往那院子里头钻,既然是这样的美人儿,有谁看了会不心动?

    冉霜蹲在牢边,隔着铁栏杆把腰间水囊递进去,道:“你好,我叫冉霜,是负责这次案件的景门仵作。你一定渴了吧,要不要喝口水?”

    那天权一双杏眼含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接过水囊,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水,润湿了殷红的唇,又把水囊还到冉霜手里。

    “冉妹妹,”天权缓缓开口,嗓音柔若无骨,“是天权杀的那邻国使节,莫要再查了,天权甘受死罪。”

    天权楼是迎春楼别苑中最为偏僻的一个,好在别苑里的七名姑娘足够知名,就算是住得偏僻也无妨,依旧夜夜身受那些偏好清幽的客人恩泽。这位异国使节官话说得不好,但也能大着舌头说上几句,在这楼能里混进别苑独楼的姑娘自然个顶个是人精,极有眼色,几句简单的俏皮话就能哄得异国使节眉开眼笑。

    “天权错就错在,天权爱上了他。”

    天权低眉浅笑,面上似带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