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伴随着司徒承微弱的气息,外面雨越下越大,雷声更是恍若炮、弹一般,轰然炸响开来。数以万计的闪电,把漆黑的天都劈的透亮了起来。还夹着几道耀眼可见的紫电。大雨甚至不知何时化作了冰炮,噼里啪啦的往下落,震得地动山摇。

    伴随着呼啸着的狂风,冰炮砸在了屋檐上,一声声的听得人心惊胆战。

    屋内的门窗都被吹的发出刺耳的响声。士兵们急急忙忙拿着木板拿着钉子去固定,却被风雨淋成了落汤鸡。

    司徒承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原先微不可查的痛苦声音变成了一声凄厉的啼哭。整张脸都涨成了青紫色,难堪的要命。

    叶刑示意军医赶紧带着崔珏和司徒承朝地宫走,免得受寒,愈发难以治愈。一抬眸就见顾靖还抬眸看天,丝毫不顾自己刚包扎上的伤口,当即叶刑的声调中带着火气了,“顾靖,你既为摄政王!也该顾惜自己的性命!”

    顾靖视若未闻,径直摸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水汽,眯着眼看了眼窗外,唇畔勾出一抹冷笑。

    这忽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像是天怒,带着狂傲,像是要将世界万物都驯服。

    “驯服!”

    喃喃念出了声音,顾靖回想着自己半月前那忽然耳畔似慈母一般带着告诫与希冀的话语,慢条斯理的拿着帕子擦拭着匕首上沾染的血水,一字一顿,“叶大将军,借一个人给我用用。”

    说完,顾靖缓缓回眸直勾勾的看了一眼被匆匆搁在座椅上的温青轩。

    昏迷中的温青轩像是被天气惊着了,眉头紧蹙,额头还溢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瞧着,整个人都是慌张至极的,陷入梦魇中。

    看着,顾靖还弯腰去摸了摸温青轩的眉,像是要帮人舒展开来。

    叶刑见状,浑身一僵。

    顾靖此刻带着温柔,眼眸还泛着些情谊,像是在回忆过往。可越温柔,这浑身的气质便愈发带着压迫感,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想起了北疆的大雪。

    单独的一片两片雪花,鹅毛一般,轻柔无比,落在掌心,恍若蜻蜓点水般一吻,让人不自禁赞叹大自然的馈赠。可若是雪花一片片的堆积成雪堆,成雪山……将整个大地都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甚至雪崩了,便蕴含着巨大的危机,能够裹挟山川树木,能够催动千斤的石头,能够将房屋冲垮,将人活活埋葬。

    雪,让他畏惧,让北疆的将士们都心生畏惧。在冬日的风雪来临时,就算互相仇视杀红了眼的部落,都会化干戈为玉帛,一同虔诚的跪地,恳求天地神灵,恳求雪神怜惜百姓。

    所以,此刻的顾靖,让他畏惧。

    叶刑心惊了一瞬,看着行动间伤口都溢出血水来的顾靖,压住心理的火焰,开门见山问:“你确定今夜过后依旧是摄政王?”

    顾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声音都拔高了些,唯恐外头的雷雨声遮掩住了他的回答:“我这辈子最讨厌有人逼着我做事。我要当皇帝还是摄政王,都是我自己决定。”

    “为了跟你们这些异姓王有所区别,从今后,本王的自称要换成孤。”

    这一声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定,突兀的响彻在屋内,余音袅袅,久久不曾散去。甚至还恍若惊雷一般,响彻苍穹。惊得天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雷雨声愈发响亮。

    叶刑听得顾靖最后一声“孤”带着孤家寡人的感慨,总觉得人这一词里的决然蕴含着无限的悲恸,让人不自禁的跟着溢出疼痛,不由得缓缓吁口气,就连声音都温和了些,问:“摄政王,您要借什么人?”

    ——哎,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