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风的刀决只有九式。开篇第一句霸道最是刀,九式斩仙佛。道禅笑着摇摇头,仅仅十个字,尽显张淳风的自傲,但是就是名字太过简单,刀决?和风帝先的剑诀一样。

    那时江湖万里风采,张淳风与风帝先当占九筹,还有一筹不是不占,而是给了江湖的儿女情长。可为什么这两个人的毕生心得所写秘籍,名字竟然如此简单。道禅不明白,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偌大的江湖,只在他们二人刀剑之下的原因吧。

    仙佛有没有,道禅没见过,可张淳风不愧是用刀第一人,至今无人能与之比肩,虽然只有九式,但招招精妙,犹如珍馐美馔,让人回味无穷。

    书中却有一点不同,张淳风对于刀的制式好像情有独钟。他说过刀如人,人就是刀。人要独霸天下,那么自己的刀也要如此,因此他在刀决中说到练刀者,刀要六尺,宽三指。不可多一分,不可少一寸。当然道禅现在可没有趁手的兵器,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竿,道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鲁尺规已经回绝给自己制作暗器,可当道禅向他要把刀,鲁尺规却没有任何拒绝。道禅兴致勃勃,挥刀修炼剑诀,可每每都在第三式拔山兮,手中的长刀碎裂如薄纸。在道禅数次的尝试,弄断七把刀之后,鲁尺规跳脚大骂“你当老夫很有钱吗?”

    随手丢给他一根竹竿,道禅心中无奈,自己确实无心,加上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无法跃过第三式。心中回想刀决,确定自己完全按照刀决所讲练习,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事情。

    挥着竹竿,自己打算再尝试一次,如果还是如此,那么他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将刀决记错。

    平生一介打铁匠,心中疑惑不得解,第一式问心。一意孤行下断剑,初入江湖唯刀随,第二式孤求。剑仙折嫡天下雄,江湖伏地佛下僧,第三式意难平。破斗烂笠褐缠身,身为草履眼高天,第四式气盖世。笑看猢狲齐弄棒,信步挥刀吾为圣,第五式修行。三年五载斩地仙,飞扬跋扈不留名,第六式登高。白衣两袖化清风,无剑之剑天下雄,第七式真无敌。乐游原上游乐游,剑仙指下无魔刀,第八式钩沉。

    书中第九式一张白纸,道禅记得张淳风自囚断剑山参悟二十余年,也许不仅是在悲叹自己的一生,更是在参悟如何赢那风帝先。可现在仍旧一张白纸,想必张淳风仍然不得领悟。

    “看来是没有机会了。”道禅不禁心生遗憾。看刀决,这不仅是张淳风的一生练刀的心得,更是他一生的感悟,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想出如何打败风帝先。对于张淳风来说,如他这般人物,英雄一世,最终自囚断剑山,他囚禁的不仅是己身,更是己心。

    “意难平,平意气。心有顿塞方通灵。”道禅轻声默念。张淳风有自己意难平之处。道禅同样如此,只是他从未想过将那心中壁垒一拳而碎。也许这正是他迟迟抓不住第三式的要领的原因。

    拿着竹竿,道禅想起了自己送给落晴的木剑,那是他师父送给自己。自己整日对江湖心向往之,梦想有朝一日也能做个大侠。师父便将木剑送给自己,师父告诉他木剑如何,铁剑如何,皆是表象,只看你如何看它。

    道禅不知师父所为何意,又或是他师父仅是哄孩子的把戏。木剑伴随自己多年,即使到了北境,他都不曾离身。毕竟只是一把木剑,没人会当做一回事,既不会偷他,也不会抢他,更不会认为一个少年拿着一把一把木剑能够怎样。

    不过那是他最为珍惜之物,送给落晴,他的用意仅是不想落晴真的练武,踏进这仿佛泥坑一般的江湖。人人都说江湖好,不知江湖是泥沼。人人都愿江湖行,不知江湖最难行。

    既然练不会,道禅也不是那榆木疙瘩,真把书上说的勤能补那些大道理拙当真,日日苦练。道禅一直觉得书上所说的道理,真的是大道理。可道理是用来说给人听的,可不是让人来做的,若真是如此,这天下人人皆可得道,处处都是仙佛。人分三六九等,先天注定不同,对于练武更是如此。张淳风,风帝先皆是练武的奇才,那么练他们的刀决,剑诀,仅靠蒙头硬撞,怕不会撞出一个出路,反而头破血流。

    坐在青石上,他闭上双眼,感受着秋风的凉爽。

    “只有这个季节,天空才会如此澄澈。”道禅望着天空,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发呆。儿时的他心中有许多幻想,却没有太多问题。而现在的他有太多的问题,却没有了幻想。当他发呆,不知神飞何处时,师父就会双手背后,拿着拂尘走到自己身后,陪自己一块出神,等到黄昏,便会叫自己回观。

    道禅会跟在师父身后,问他许多问题,师父就会说许多他听不懂的话。虽然师父句句都是大智慧,可每次都会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然后叹着气,告诉他机缘一到,自会通明。可机缘在哪里,道禅现在都不懂,通明什么?他自然也不知道。

    “在想什么呢?”凰鸢坐在他的身旁。

    道禅回过头微微一笑“忘了。”

    凰鸢认识他这么多年,道禅有时候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已经习惯。自己安静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人心躁动,所以才有个词叫‘心猿意马’,说人心就像一只猴子,而五感六识就是一扇扇门窗,这只猴子总会被门窗外的景象所吸引,上下蹿腾。”

    “嗯。”凰鸢坐在一旁,也不问,也不讲,就那么听着道禅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