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俺冤枉啊……俺只是出去做趟买卖,你看咱这地界哪有个活人的地方,不到炮楼那去卖俺还能去哪?俺真没通敌,再说咱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一清二楚啊,还用得着俺通吗?”

    “你那药……就算卖了,赚了钱你又能到哪花?都这么大岁数了,冒这个风险干什么你说你?”

    “这俺知道,所以俺赚的不是钱。”

    “不赚钱?那你图个什么呢?”

    老艮头尴尬笑笑,松开了搂着桌子腿的胳膊,从他鼓鼓囊囊的破棉袄里拎出个沉甸甸的布口袋,放在桌上:“看着大家都忙着,俺实在不好意思闲。可俺这老胳膊老腿又帮不上什么忙,这趟货还是带少了,要不能换回更多呢!”

    孔岩伸手打开了桌上的布口袋,半口袋小米,黄灿灿的,金子般养眼。伸手捧起一把,一粒粒漏过粗糙大手的指缝落瀑如沙,沉甸甸的。

    “村长……我再也不去了还不行,我真没通敌,我也没进去,就是在吊桥边上叫卖的,我当时……”

    艮老头絮叨着,孔岩仿佛没再听到,只是盯着手中连续滑落指缝的小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后再出去,提前言语一声,我派战士暗里保着你,免得他们以为你好欺负,别出了闪失。”

    刚把老艮头送出了门,一个风尘仆仆的战士风风火火进了孔庄,面对正站在屋门外惊诧的孔岩立正敬礼:“报告,友军团来人!”

    “有军团?”孔岩赶紧走出去,远远就见到胡方带着十个战士和一堆东西站在远处。

    胡方连长带着十个战士走来:“孔指导好,又见面了啊。”

    孔岩看了看跟随胡方走进孔庄的几个友军战士:“你们这是……”

    “他们是跟着一起来的战士,那两个箱子,是我们团长送给特战连的,一百枚手榴弹和三十颗榴弹。”

    “这……”

    “孔指导,我有个请求,希望您批准。”

    “你说。”

    “我要求这十个战士留下,你看我们这次缴获了汽车也没人会开会修理,还有缴获的掷弹筒我们也想学习,是我连派来学习开车技术,还有掷弹筒的。!”

    孔岩笑了,这万团长是会算计,不过他也真是个好亲家,这次交易了不少木头工具支援我们。

    晋县西面有个兵营,昔日这里曾经是个校场,是个兵站,如今的兵营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废墟,几个尚未坍塌的残破木屋突兀在雪中,露着一片片烧燎后的漆黑。

    其中一间废屋的烟囱正在冒着烟,被凛冽寒风吹得来不及升腾便散。

    屋子里点了火,没窗的窗口被些没有烧成灰烬的炭黑木板挡了,四处间隙里被塞了枯草,虽然仍有冷风丝丝吹进来,倒是能凑合呆。

    十三个人,有八个呆呆坐在火炉子一边,脸色蜡黄,穿裹着好几层破烂,怀里还塞了破布,不声不语烤着火。

    这十个人昨天还是囚徒,到现在他们还没回过神,不明不白就被押出了城,后来又说被警队卖成苦力了,现在……东家一翻脸,说他们是光荣的游击队了!这算个什么样的命运?又算个什么样的人生?谁能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