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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曹对他身边的新兵说:“你知道……武士是什么?”

    趴伏在雪里的鬼子抬起钢盔看他面前的军曹,附近的鬼子都听到了军曹说话,也望过来。

    于是军曹翻转了他自己的身体,改为半躺在土坎后,钢盔枕着土和雪,望着寒冷的湛蓝天空,又说:“武士是樱花。樱花美丽,不是因为个体,而是因为她们绽放在一起,一起开,一起落。

    樱花……最美丽的时候不是盛开,而是凋谢。一夜之间部凋谢,没有一朵留恋在枝头。因为她们已经创造了辉煌,不会被超越,连她们自己都无法再超越。这……就是武士,就是武士道。”

    军曹说得很忘情,语气悠悠,绵长,说得他自己都醉了,说得趴在土坎后的鬼子们都开始还念故乡的春天,陶陶然。动员效果非常好,冷的不冷了,抖的不抖了,怕的不怕了,一口气冲锋过桥绝对不费劲。

    军曹仍然在仰望天空,然而他开始不眨眼,因为他看到了天空上有一个黑色的点,仿佛也在飘飘然,先是缓缓的,后来好像?再飘动了,反而越来越大,像是一点正在浸染扩散的墨滴,

    “掩蔽——”军曹猛地高喊,然后狼狈蜷转身体。

    轰——土坎后的地面猛烈一颤,飞土,扬沙,落雪。

    尚在怀念故乡之春的鬼子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懵趴在雪里听着钢盔上叮叮当当的碎落响。

    军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方的掷弹筒误射,他在硝烟腾起之后猛坐起来,想要朝后方大骂,开口前又觉得不对,那黑点的飘来方向……是北岸以西!这是为什么?

    “八路有掷弹筒!”原本欲朝南骂自己人的台词改为嘶声预警。

    这土坎距离南桥头很近,顺着西北风,又有冲击轻响传入鬼子军曹的耳朵。

    嘭——嘭——嘭……

    那是榴弹一次次的击发出膛声,快速间隔着响,证明了刚才这一发是一次精准的试射!

    那声音不大,在军曹听来却仿佛重锤,一次次重重砸着他那颗警醒的心。时间仿佛那么漫长,漫长得迟迟不见手下人有反应,那催命的声音还在轻响,离开这条土坎附近便没有更好的掩蔽屏障,这里距离对岸碉堡太近了。军曹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现在他才感觉到了后背上传来的剧痛,和正在快速流出身体的温暖。只好咬牙改为半跪起身,面向北,挥手:“体冲锋!”

    没时间等待总攻火力压制了,这个位置即将成为榴弹坠落的地狱,老兵就是老兵,鬼子军曹在关键时刻果断作出他认为正确的决定不犹豫,没有时间用来协调,他相信,大尉看到了这一切,重机枪会因为冲锋的提前发生而提前开火的。

    在军曹刚刚喊出冲锋命令的一刻,在十七个鬼子正欲仓惶爬起来的一刻,第二颗榴弹坠落下来,然后第三颗,第四颗……以间隔两三秒的速度,爆炸,再爆炸,不停歇。

    重机枪响了,所有的机枪都开始响,后方的鬼子大尉反应不慢,看懂了。弹雨大片飞向桥头堡,飞向桥头堡东北方向的另一个机枪位,连两个机枪位之间的那片步兵掩藏处也有机枪去照顾。

    沙砾在横飞,碎土与雪在坠落,爆炸声,机枪猛烈射击声,拜军曹的果断反应,有十二个鬼子冲出了硝烟,跃出土坎,端起刺刀向桥。土坎后,两个鬼子死于榴弹爆炸;两个鬼子正在慌张横向跑,他们俩被榴弹爆炸的冲击波崩昏了头,一个不辨方向闷头冲了出去,另一个只顾跟着,朝东冲出去了;还有一个被弹片伤了腿,已经站不起来,只能继续蜷缩在土坎后痛苦着。

    没能及时到位的那三个鬼子已经停止了匍匐,趴在雪里,感受着空中落下的碎物不停打砸他们的钢盔和后背,眼睁睁地看着军曹那半跪的背影再也保持不住,倒在又一次爆炸形成的砂土横飞里。

    十二个鬼子冲上了桥,桥头堡的射击孔正被他们身后掩护的各种机枪打得灰蒙蒙一片,飞沙落土,弹雨密度骇人,桥头堡里的机枪根本架不上来;那个远处的防守机枪位也没能有机枪响,同样被瞬间爆发的弹雨压制住了。他们大步地冲,胜利近在咫尺,距离剩余三十米,距离剩余二十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