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看着李恒秉的侧脸,目中警惕,又抬眼看向前面那些一道道目光,深吸一口气,向右跨出一步,抬着手向天启。

    所有人等在等他说话,但他抬着手,刻意顿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家父在六科熬十六年,也不过从七品,前不久履任吏部员外郎,不足十天已经辞官归家,试问,短短十日,家父能给微臣安排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吗?”

    “其次,微臣疯癫传遍城,可有半分实证?微臣有半点疯癫的模样吗?难道朝堂如此庄严之地,也要人云亦云,传播流言?”

    “再说,微臣履职浙江道监察御史,乃是经过层层程序考核,从未僭越分毫,这些都有据可查,微臣坦荡,无惧察举……”

    周正长篇大论,抑扬顿挫。

    前面一个人似乎不耐烦,想要站出来,周正话头陡然守住,沉声道“诸位大人,今天是讨论辽东之事,莫非是要在下官身上浪费时间到下朝吗?”

    前面要站出来的那个人身形一僵,硬生生的又退了回去。

    周正说的没错,他们要做的,可不是调查周正这官来的正不正,浪费到下朝,就白费了之前的谋划了。

    李恒秉瞥了眼始终进退有据,没有半分慌乱的周正,眉头微皱。这与他预计的不同,在这样的场合,皇帝,满朝大臣,十九岁的周正,难道不应该进退失据,言语错乱吗?

    李恒秉目光微微闪烁,向着不远处的一个人晃了下头。

    那个人立刻出列,抬着手,道“陛下,袁应泰之后,王化贞用兵布将,设营划城,训练兵卒,安抚百姓,可以说,现今辽东之基础皆来自于王化贞,怎能说王化贞毫无功绩?”

    “陛下,广宁之败,败在熊廷弼调度失常,用兵不慎,非王化贞无能,若是依王化贞之策,固守山海关,集中钱粮,兵将,何来如此之败?”

    “陛下,王化贞实多有冤屈,臣请详查,以明黑白,昭雪朝野!”

    “陛下,臣请三司会审,功过对错,理当查明……”

    前面的人在讲王化贞的功绩,简直功在社稷。后面的人要求重审,很为难的模样。

    周正看着一个个站出来,一个个退回去,面无表情,心里的怒火如同一座火山。

    如此重大的边疆大事,这些人眼里简直儿戏,随口定夺,凭自身利益!

    所谓的三司会审,现在的三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都是阉党的人,若是真的再审,王化贞岂不是要一身大功的出狱,加官进爵?

    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周正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再次抬手道“陛下,辽东四百多大小城堡,臣不知道哪一处是王化贞所建?也不知道他安抚的哪一处的民?若是他建城安民,为何还要提议尽迁关外之民于关内,固守山海关?”

    “时移世易,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广宁一败,辽东还如何守?”有人果断反驳周正。

    周正毫不犹豫的回击“如何不能守?是宁远不能守?还是锦州不能守?”

    “这一次不过是侥幸,袁崇焕自己都是说,贼虏再来未必可守,连带之下,若是山海关也丢了,你可知道其中轻重?”有人出列,语气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