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爸是谁?”

    苏漾腹诽:我爸是罪恶源头。一个伤透妻子心却仍以自我为中心的负心汉,一个浪迹花丛死性不改的花花公子,一个道貌岸然言行不一的骗子。

    她能这么说吗?显然不能。所以哑口无言,半天蹦不出个字来。

    江如烟并不期待答案,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甚是好笑,她拧干衣服,干脆利落地甩盆里,说道:“你呢,就回家好好想想你爸是谁,昂?”说罢便起身上岸,不再理会苏漾。

    苏漾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头,一边解释:“我没有家,在这里我只认识你。”

    “可我不认识你啊……”江如烟加快了脚步。

    “妈妈你看看我,我们长得还挺像的。”苏漾送上自己的脸。

    江如烟偏头扫视了一圈,鄙夷地摇头:“不像。”

    苏漾没辙,继续用未来那一套解释自己的身份。江如烟自然听不懂,应对傻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又想到被傻子缠上可不是好事,于是脚步搬得更快,对这个叽里呱啦的女孩避之不及。

    最后江如烟逃也似地进了家门,被拒之门外的苏漾失魂落魄。她无处可去,只好就地坐了下来,江如烟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平心而论,此时苏漾的高兴大于失落,哪怕江如烟不认识她,但她莫名有股“有妈在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的底气,妈妈在的地方,她就有了依靠。

    冬季的白天金贵,没一会儿就下岗,月上柳梢头时,天已经暗了。

    苏漾听江如烟一家人吃饭,原来外婆说话可以那么清楚,外公没有老年痴呆的时候可以那么健谈,倒是没听到江如烟的声音,最后只剩收拾碗筷的声响。

    她有点饿,也冷。

    怀里妈妈的味道早已散尽,苏漾很想再抱江如烟一次。

    她知道自己一向的德性,人前有趣且正经,可在妈妈面前,智商顶天了也没有三岁。那是作为儿女与生俱来的快乐,胜过从寒冷的雨夜回到温暖的被窝,胜过酷热夏天的第一口西瓜。

    在主动降智的愿望实现之前,苏漾得先在陌生的九十年代活下去,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正绞劲脑汁回忆整套《荒野求生》纪录片,苏漾察觉身后的门开了,回头一看是江如烟,她傻傻地笑了。

    江如烟终是动了怜悯之心,看着女孩穿得像个体面人,嘴里念叨着“妈妈”,没准是没了妈的可怜人,就算是傻子也是有感情的。

    再说,人傻子也没伤害她,反倒见着她就欢喜,她狠不下心让人家孤苦伶仃地,在寒夜里受冻受饿而见死不救。

    “你要不要,进来吃口饭?”江如烟问。

    苏漾直点头,“要要要!”

    屁颠屁颠跟人进了屋,苏漾嘴角都快咧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