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韦贵妃亲自出马,安乐公主尽管万般不愿,仍旧是被弄走了韦播领着唐松边向里走边苦笑道:“安乐自小受了不少苦,圣人与贵妃怜惜她就份外宠溺些,时间久了,她这性子……呵呵,唐松你莫在意,莫要与她计较”

    “她是公主,我敢计较什么?”

    听到这话,韦播便知他心气未平,伸手过来拍了拍唐松的肩膀安慰道:“此事说到根子上还是因武三思那奸贼而起你揭穿了他的逆谋并当众诛杀,他那一家子自然也就保不住了,其嫡长子武崇训也随之身死而安乐此前又曾大张旗鼓与武崇训定了婚,此事可谓天下皆知,如今人还没过门就……安乐摊上这事也着实难受总之要怪就怪武三思那逆贼,你就莫要再气恼了”

    言至此处,韦播摇摇头不解道:“安乐前些日子就在不断收集你的消息,且是收集的极细致琐碎,连我都问到了若只是为了找你出气,又何须如此?怪哉,真是怪哉,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韦播与唐松说话时,韦贵妃也刚刚安抚住女儿,“前些日子天天搜寻唐松消息的是你,现在见面了喊打喊杀的还是你,裹儿,你这心思真是连娘都猜不透了”

    “搜集他的消息正是为了报仇若不是他,武三思父子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说到这里,安乐蓦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株灯树,引发稀里哗啦一阵乱响话虽然没说完,但借由此动作却将她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了

    对于她这样的举动,韦贵妃已是见多不怪但口中却无半点放松,“就是没有唐松,武三思父子也必须死,这个怪不到他头上你若搜集他的消息只是为了出气又何需搜集的如此细致?别说他入京以来的一举一动,就连他在襄州的过往也不放过,只为出口气就花费这许多心思,裹儿,这可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说什么‘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只看他的《珠玉集》该是何等温柔深情,却没料到见面时却是如此凶蛮”

    闻言韦贵妃探手过去轻轻抚了抚安乐的秀发对这个女儿她确实是心有愧疚的,生于流放途中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从襁褓中居然都是在房州的软禁中度过的,直到半年之前才第一次走出那个深宅大院

    十几年间她看到的始终是那一片小小的四方天空稍稍懂事之后还要为生死跟着担惊受怕在这个过程中,她能接触到能给她解忧消闷的东西实在太少,除了斗草、秋千等闺阁女戏之外也就只剩曲乐歌舞了

    软禁之中词太少,旧曲便是再好,听的多了也腻烦由此也就可以理解安乐初得《珠玉集》时的惊喜了日日玩赏之下,其中许多的篇目句子已是烂熟于心

    安乐将《珠玉集》中的句子信口拈来,听在韦贵妃耳中却是倍觉心酸,因为这代表着一段长达十余年的艰难苦恨岁月一段让她永不愿再回首的记忆

    见母亲不说话,安乐复又恨恨声道:“可恨他刚才为什么要躲?让我抽几鞭子消了心中气恼自然也就不再计较此事了我还真能抽死他不成?”

    听到这话,韦贵妃忍不住的笑了“若是他见了你之后便肯任打任骂,我怕你打过骂过之后怕是要失望男人若没有几根硬骨头,又那里是真男人?”

    闻言,安乐脑海中莫名的闪现出一个过往十几年来异常熟悉的画面房州,终年四门紧闭的院落里,他的父亲因为害怕而缩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一想到这个,安乐心中就自然涌现出熟悉至极的厌恶之情来

    韦贵妃伸手将女儿揽进了怀中,柔声道:“唐松的事情你尽已知晓,如今是连人都亲见了,倒无需为娘再多说什么了如今放眼四望,确已没有比他合适的驸马人选你若下嫁于她,不仅再无人会因武崇训之事取笑于你,裹儿你还会成为天下无数女子嫉妒羡慕的对象,一扫前耻不过是转眼间事罢了此外,这唐松眼光、能力与心性俱是上佳之选,亦可成为娘的得力臂助,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安乐在韦贵妃怀中扭来扭去,想要强说些什么时,伸手摸到刚才被唐松抽了一鞭,现在仍隐隐作疼的屁股后,终究是什么都没再说了只是身子愈发扭动的厉害

    韦贵妃对安乐知之甚深,见状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脸上笑容欢然

    任安乐撒了一会儿娇后,韦贵妃松开了她向外走去堪堪到了门口时,却听身后女儿说道:“前些日子往他家送红贴的贱人恁多……”

    “你打听这个也是为了找他出气?”韦贵妃没回头的调笑了女儿一句后才沉声道:“既然打听到这个,怎么就没打听到从昨天下午开始那些人就又都往唐家索回红贴了裹儿你尽管放心,你想要的,谁都别想抢”

    说完,韦贵妃便出门而去

    与宫变那夜相比,唐松只觉今天的韦贵妃份外不同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不仅没有半点计较的意思,且是眼神举止远远越了一个贵妃对臣子表达好感的极限,那热情,那和煦简直就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如沐春风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