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省在皇城中的位置距离政事不远,相比于各部寺监聚集地的喧闹,这里就要安静许多,单从坐落的位置上即可看出尚书省在皇城中的地位了。

    唐朝的建筑尤其是官衙都尚宽大,堪称天下衙门之最的尚书省自然也不例外,唐松还在外面就看到乌压压一大片房子,进了大门之后穿过照壁,隐隐就见一进院子套着一进院子,竟是难以看到尽头。.

    虽然尚书省的建筑并不算簇新华美,但它就以这种最质朴最霸道的方式展现出大衙门的气象和威压,让人一走进去不知不觉就为之气夺三分。

    在门房中说明来历后,负责守门的那些个小吏听说唐松是本衙门新入职的从七品尚书都事,又见他如此年轻,气度也是不错,倒是显得十分客气,甚至那吏目头子还亲自带着他到了公事房所在。

    左穿右绕的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吏目头子才指着前面的一个小院子笑着道:“唐都事既是负责吏部的,以后上衙当就是在此料理公事了。吏部的公文必然已经到了,只是都事入职之前还得先去左边那个院子见见上官”

    唐松看看吏目头子所指之地,谢过之后,那吏目头子便笑着走了。

    走进左边那个小院子,隐隐就有一阵喧哗声传来,透过两厢一些半开半闭的窗户,都可以看到不少人。正在这时,一个三十岁出头穿着掌固吏服的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唐松的官衣后问道:“敢问大人是那个衙门的。来此所为何事?”

    掌固乃是吏员的一种,职责是看管仓库与陈设之事,日常兼带打杂,说来是尚书省中位阶最低的一等人了。

    唐松说明身份来历后。这掌固脸上的神情顿时柔和了不少,拱手一礼道:“以前不识得唐都事,怠慢了!都事且在此稍后,我即刻去通报刘郎中”

    尚书省如今是由两位尚书仆射主事,一人分管六部中的三部,吏部历来便是归尚书左仆射管辖。在他之下有一个正四品的尚书左丞,尚书左丞下还设有郎中及员外郎各一名以为辅佐,这下面才轮的着尚书都事。说来唐松虽归属于尚书左丞的管辖。但因品秩差距太大其实够不上,其顶头上司是这两位郎中及员外郎。也正是他要拜见的对象。

    仅仅等了一会儿的功夫,那名唤孙山的掌固就从院中位置最好,居中的正房里走了出来。“刘郎中有紧急公事无暇见唐都事,着唐都事去请见韦员外郎即可”

    比照六部各司的标准,从五品上阶的郎中是主官,从六品上阶的员外郎则是副手。

    不是不在,而是不见!见一个新来的属官不过就是说几句勉励言语的功夫。能花多少时间?这刘郎中不是无暇见他,根本就是不想见他。

    由此唐松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前几日到政事请见陆元方的情景,当时在政事外的门房里等候的官员中就有这个刘郎中,后来唐松往进走时隐隐还听到他跟另一个官员说过风凉话。说他唐松是陆相亲自指定的亲信,“这种人到了我手下怎么敢管?”

    看来这刘郎中对陆元方直接插手自己地盘的人事安排有些想法。但其又不敢向陆相置疑,于是乎他唐松就成了出气筒。此刻特意不见他其实就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敲打。

    对刘郎中玩的这一点小心眼唐松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倒也能想通。他不是不知世故的,自然明白陆元方这种搞法确实是官场里面的忌讳,会让像刘郎中这般夹在中间的人感觉到难受别扭。

    这一点想开之后,唐松也就没计较什么,跟着那掌固到了与刘郎中公事房隔着院子正面相对的另一间公事房外,不消说这里就是那位韦员外郎的公事房了。

    这一遭的待遇与刚才相比真是冰火两重天,掌固孙山刚进去一小会儿,便见一个三十余岁,面白无须的官员笑吟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位就是年来名动天下的襄州唐松了吧?早慕其名不成想今日才得一见,来,快进来”

    不管这位韦员外郎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此热情,但他这种态度确实让第一天到职就受顶头上司冷遇的唐松感觉好了很多。

    韦员外郎的公事房面积不小,里面的装设乍一看并不出奇,但只要稍稍仔细看看那些器物,竟没有一件是普通的大路货色,这就使得公事房内少了些呆板,多了几分素雅。房内一具红泥小炉上正煮着庵茶,火候差不多到了七分,茶香满室。

    进公事房之后看到这些,再看看韦员外郎看似普通实则考究的衣衫配饰,唐松对这个热情的上司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此人的家世出身必定不太普通,在衙门里看来也甚是闲散,只是还不知道这种闲散是他自己不愿意做事后的有意为之,还是根本就无事可做。

    现在时间还很早,上衙钟声也才刚敲过不久,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自己煮茶的时间。所以唐松对满室茶香及那一具红泥小炉视若未见,更没有一句提及,端端正正的在书案对面坐下,静听韦员外郎说话。

    其间,韦员外郎说的多,唐松除了必要的开口之外绝不多话,总之他的表现与皇城中其他那些谨言慎行的新入职者没有任何区别,深合中规中矩四字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