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真的是很有趣,两人先是尴尬,继而微笑,随即这微笑就变成了大笑。

    大笑声中,唐松迈步走过去,向那禁军将领拱手道:“前次承蒙将军手下留情,感念之至啊”

    那威猛将领拱手还了一礼,“当日某还真不想手下留情,却又怕被家里两个在进学的小崽子瞧不起。不过,自前两年奉调入神都以来,某听过见过的这些读书人里边儿,你的骨头确实是最硬的”

    “逼到那个份儿上,退也是死,只能拼命一搏了”

    “有我无敌,有进无退,说得好”,禁军将领伸出手来在唐松肩头重重的拍了一下,“你说话没那些弯弯绕绕的,颇对某家脾胃,骨头也够硬。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改天一起喝酒去”

    “好,定当痛饮,不醉无归”

    那将领事情多,也就没在此地久留。闻言复又拍了拍唐松的肩膀后便按剑而去。

    目送他出殿之后,唐松转身之间才醒悟到刚才竟是连人的姓名都没问。

    摇摇头自失的一笑后,唐松便继续向水殿内走去,回想刚才的场面,倒还真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又走了几步后,便可看见空阔的大殿内一排排已经盛放好酒浆瓜果的小几。

    这时代正式聚宴时仍然采用的是单席制,一几一人,席地而坐。唐松粗一打量,整个大殿内摆下的小几怕是不下几百张之多。

    这时已有礼部小吏迎上来,那小吏看到唐松的服色后明显一愣。

    不对啊!今天这是天子赐宴,凡有份儿前来的必定要穿官服才成,这人怎么这身儿打扮?

    走错那是肯定不会的,真有走错的根本到不了这里,早就被禁军给拦下了。

    一愣之后再瞅瞅人,小吏顿时明白了。这么年轻、又是一身儒服,还能参加今天这场天子赐宴的,必定就只有那一位三番两次在神都搅起满天风浪的襄州唐松了。

    既是认出了人,这负责迎宾导座的小吏顿时冷下脸来。走到唐松面前后也无寒暄见礼,甚至连话都没有一句,硬邦邦的转身将唐松领到他的座次后便即走了。

    对这小吏的冷淡唐松不过一笑而已,半点计较的心思都没有。跟这样的人计较犯不上啊。

    至于这礼部小吏如此冷淡的原因,唐松倒也知道。

    一年一度的科举可谓是天下瞩目的盛事,也最是一件肥差。原本这件肥差固定是由礼部把持,按照规矩,既是本部把持如此重要的事务,那部内上下人等总是能从其中多多少少获得一些利益的,似这样的小吏也不例外。

    这就好比后世那些握有重权的国家部委,且不说里边儿的工作人员,就是个看大门的只要占着本部门有权,多多少少也总能跟着沾点光,别的不说,这天南地北的好烟可是一一都尝遍了。

    随着唐松那一闹,生生把这件肥差从礼部给剥了出去。相对于其它的各部而言,礼部本就是六部里有名儿的清水衙门,科举再被剥走,这真不啻于割肉一般。小吏们原本的好处也随之就没有了,这些人本就眼皮子浅,岂能不厌恶他唐松的。

    再者,也因为唐松那次引领贡生暴动,不仅岳子奇栽进去了,牵连着整个礼部也被好一番折腾。不管唐朝还是后世,也不管那个部门,只要一折腾起来,最累的始终是那些个具体干活的小吏员。

    又失好处又受累,皆因唐松而起。这种情况下,礼部小吏对他如此冷淡也就毫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