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终究是没考上,却做了一回主考官;主考官都做了,但又没能真正的当上官,转过头又变成了士林学子。

    本想进宫城做太乐丞,结果太乐丞没做上,宫城却实实在在进去了。细数他入京以来的经历之曲折,身份变化之离奇。真是一言难尽。

    近一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个尘埃落定的结果,偏偏这结果又与最初的设想差异很大,唐松此时的心情之复杂可想可知,他需要一个人单独的走一走,静一静,理一理

    就在唐松独做静思之游时,圣神皇帝辚辚的车驾中也正说到他这个襄州白身士子。

    阔大如屋,舒适堂皇的天子车驾中。斜靠在七宝床上的武则天边随意的轻拂着床边的鹤首香炉,边浅笑言道”看看刚才弘文殿中的情形,这个唐松年纪不大,得罪人的本事却着实不小”

    站在七宝床一侧的上官婉儿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他做的那些事情想不得罪人也不成!尤其是这重开科考,陛下神来之笔谴了他去做主考,他若敢存有半点不得罪人的心思,现在只怕早已下了诏狱了”

    “说的有理。”武则天端起面前的刑窑贡品白瓷茶盏浅呷了一口。”科举是为朝廷选才,终究也是为朕选才。他不想得罪别人就要得罪朕,朕岂能容他?只没想到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人儿居然能将如此难事给漂漂亮亮的办下来了”

    ”陛下所言极是。这一次重开科考取中的新进士诗文臣女也曾看过,若对比前些科,确实当得上龙虎榜之誉”

    武则天的坐姿越发随意,闻言摆摆手道:“唐松之功不在于取了这一科那些个新进士。朕看重的是他那一整套缜密到几无漏洞可寻的科考章程。有这一套章程在,只要考官任用得力,以天下寒门士子之多,那一科选不出人才来?”

    不管武则天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的”寒门”两字,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后都明智的没有再接言。寒门与世家之争的话题太敏感,即便是她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从当初进宫侍奉前朝太宗皇帝,再到如今登基为圣神皇帝。从十几岁到现在,武则天的经历几乎就是一部与门阀贵族斗争的历史。

    武则天虽然出身于官宦之家,其父官位也甚高。但就因其父木材商人的出身而被那些门阀贵族所轻贱。直到九年前唐初名将李劫之孙,英国公徐敬业谋反时,武则天的这出身还被骆宾王写进了《讨武檄文》中夫加讥嘲。

    不管是出于个人感情还是出于政治需要,武则天对门问贵族都没有什么好感。与门阀贵族的斗争与妥协也始终存在。

    这种斗争太残酷,太血腥,斗争双方的力量又都是太强大。等闲之人根本染指不得,稍有不慎就是顷刻覆亡的结局,饶是上官婉儿也不敢涉足其中。

    见上官婉儿如此,武则天知道她的心思,却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整个人更轻松慵懒了,“罢了,这样的好时节老说这些个政务也委实是辜负了大好春光”

    一听此言,上官婉儿轻松了不少。她知道此刻的武则天心情很不错,接下来就该说说闲话闲事了。

    她预料的不错,但武则天说出的话题却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婉儿,以你之见,那唐松与冯小宝相比,孰美?”

    冯小宝又名薛怀义,乃是陪伴了武则天数年之久的男宠,现为白马寺住持。这样的事情朝臣中知遒的都极多,更别说上官婉儿了。不过武则天也从没想过要瞒她。

    这一问却是让上官婉儿难答的很,想了片刻后才道:“二人难比”

    武则天笑了。”是,小宝粗鲁无文,唐松士子出身,又确有才华,两人诚然不好比。那依你之见,唐松与沈南谬相比,孰美?”

    沈南谬本是一御医,最近才成为武则天新的男宠。这人是世代医家出身,书自然是读过的,人也是公认的白脸型美男子。

    上官婉儿略一沉吟之后,又道:“二人难比”

    “噢?。”闻听此言,武则天稍停了停之后侧过身来指了指上官婉儿,笑道:“你这个鬼丫头。倒是有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