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是说来就来的,乌云密布,风一刮,雨就那样下了起来。树影婆娑,映在半开的窗户上似是一群要作妖的鬼怪。屋子的角落在雨势渐大后开始出现水迹,站在屋子里还能触碰到徐徐从屋顶滴落的水滴。

    付俞躺在床上,准确来说是一张木板上,一张有些看不出颜色的床单,破旧的被褥。一条手臂压在他身上,不算很重但在他心里早隔应死了。

    这个男人在刚刚已经死了,身体还残留着一丝余温。付俞艰难地推开搭在身上的手,看着男人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死了。

    这个囚禁折磨他七年的老男人终于死了。

    付俞捂着脸呜呜哭泣着,他似是受不住缓缓跌坐在地上,风从门缝中吹进来,吹起他的发丝,隐约露出那双被手掩盖住的脸,上面是一抹诡异的笑。

    “这可怜的孩子,人死他现在该自由了。”

    “岁数大脾气也怪,居然喜欢这种小男孩,这哪有女人抱着香。”

    四处都是议论的声音,这个村子处于偏僻的山林之中,人数不多,四周都认识相互八卦着,猜疑着。

    付俞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将尸体放入棺材,那个戴着草帽自出现便一言不发的人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男人的表弟。一个老男人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亲戚,付俞时不时就会看一眼,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他的手不自觉攥着泛白破烂的衣角,本该青葱芊芊的指尖裹着一层薄茧,几道红紫的伤痕风一吹微微发着痛。

    付俞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微微往后藏了一下,上面还有那个老男人的指痕,手心里似乎还残存着老男人脖颈上的一丝温度,让人生厌恶心。

    “以后你跟着我走。”

    就在付俞低垂着脑袋陷在胡思乱想里时,长年吸烟的沙哑声音在耳畔响起,鼻间瞬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呛人得很。

    付俞抬起脑袋微微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子一言不发。

    这是他在这个村子里一直维持的模样,乖顺内敛,因为只有这样老男人才不会对他动辄打骂,村里其他人才会对他多几分同情。

    他想起才被拐到这里的日子,那可能是最黑暗的时间。

    每天都会被打一顿没饭没水,天天饿着肚子疼着身子,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山沟沟的时候,又被男人抱了起来。

    “我要留在这里。”付俞过了会儿才说出话,声音里透着一股艰涩感。

    “我哥死了,下葬的钱是我出的,他死后的东西合该归我处置。”男人似乎也不在意眼前这个人怎么想,从深灰色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不紧不慢抽了起来。

    一口烟吐出来,飘到付俞面前,使得人不适地咳嗽起来,他捂着口鼻微微皱着眉,耳朵似乎听见了身后闷闷的笑声。

    “你一个人活不下去的,跟我走。”说完男人将燃尽的烟扔在脚下踩灭,付俞抬起脑袋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地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