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

    “航航,别怕。”

    姜黎轻抚着阮航的背,直到他渐渐平静下来,但他攥在自己掌心的力气却没有消去,反而握得更紧了。

    姜黎腹诽,明明是个少年,手上的蛮力却不小,几乎将他的掌心攥断。

    阮航又梦到自己七岁的时候了。

    记忆里的夏天是母亲冰在冰箱里的果汁以及父亲带他去游泳,那是明亮绚烂的季节,却在有一天忽然黑暗,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无尽的暗黑与阴云,压抑地使人喘不过气来。

    阮航感觉自己又回到那一天,到处都是暗红的鲜血,鼻腔里的铁锈味一直到今天还未散去,仿佛再次堕入深渊地狱,冷冰冰的一片没有半点温度。

    却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将自己从深渊中拽了出来,他说:不要怕,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会永远陪着你。

    叔叔!

    阮航倏然睁眼,窗外明媚的晨光即刻印入他眼中,刺的他条件反射性的半闭上眼睛,眼角的半滴泪水不知是被梦境吓得,还是被阳光刺激的。

    他正想起身,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歪了歪脑袋,却忽然不动了。

    姜黎趴在他的床边,脑袋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正被自己握在手里,可能是因为睡得不舒服,他的眉头皱着,看起来过于严肃,晨光在他的脸颊一侧打下阴影,更显轮廓分明。

    阮航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突狂跳了起来,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清冷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慌乱。

    虽然他经常在姜黎跟前装出年少单纯的模样,但他已经17岁了,遇见姜黎之前他也时常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他的心早已蒙上俗尘。

    因而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感到害怕与不安。

    姜黎眨巴眨巴了眼睛醒来,正好对上了阮航的眼睛,他正盯着自己,眸子中隐藏着慌乱与不安。

    姜黎一瞬清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昨天晚上一直在做噩梦。”

    “我没事,倒是叔叔,你在这里守了我一晚上吗?”

    “其实也就半晚上。”姜黎说:“我晚上起来喝水,听见你在说梦话,所以过来看看。”

    阮航心想,每年快到父母忌日的时候,他都会每日每日地做噩梦,但每次醒来都是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夜,那种锥心刺骨的感受,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他今天醒来,面对的既不是黑夜也不是孤独,而是有一个人守在自己床边,紧张地看着自己。

    阮航看着姜黎,伸出了双臂,他说:“姜黎,你能抱我一下吗?”